永恒的夜幕下,木柴燃起的火焰熾熱而明亮,兩個年輕人并排坐在篝火前,傾心交談,氣氛融洽。
離星遙端着酒碗,暖融融的火光倒影在醇香的瓊漿中。
他眯着眼睛将火光搖散,一口吞下,而後對身旁人道:“墨塵,從今日起,你就不是累贅了,是我的搭檔了。
“先别急着笑。你現在有武器了,要學着誅殺鬼物了。你之前應該沒有過類似的經驗吧?親自動手殺敵會害怕嗎?”
墨塵低聲道:“不會。”
“不會就好!”離星遙繼續說,“你之前隻是跟着我在鬼蜮閑走,雖說那樣也會得到些功德,但到底是寥寥之數。”
“若你以後能實際參與戰鬥,那麼等這一趟旅程結束時,你獲得的功德會比普通修者一兩輩子加起來的還要多,這将對你以後的修仙之路大有裨益!”
墨塵微微點頭,看起來并不怎麼上心。
離星遙對他這樣的态度很不理解,當初有那麼多修者搶着跟自己來鬼蜮,為得可都是這份海量的功德。
離星遙放下酒碗,側過身問道:“你不想成仙嗎?”
墨塵搖了搖頭。
離星遙追問:“你搖頭是什麼意思?是不想,還是沒想過?”
墨塵沉默少頃,繼而開口道:“沒想過。剛才想了想,好像也不想。”
墨塵說得是實話,他的确從來沒有想過要飛升成仙。
自童年與離星遙再相逢後,他就把對方當做了自己生活下去的全部動力。
他唯一想做得,就是陪在離星遙身邊,如果還可以得到更多,那就是希望離星遙也能喜歡他。
除此之外,他對其他任何事都不是特别感興趣。
離星遙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還真是在各個方面都是異類啊!”
墨塵不反駁,隻眉眼彎彎地回望着對方:“離師弟很想成仙?”
離星遙道:“嗯……與其說是‘很想’,倒不如說是‘必須’。”
見墨塵神情有疑,離星遙解釋道:“我自幼年起便被宗門寄予了極高的期望,在我從小接受的教育裡,成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我應該也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墨塵仍是不懂,他腦中沒有要當神仙的想法,自然也不能理解世人為何如此向往。
他問:“為什麼他們一定要你成仙?是因為你天資高嗎?”
“有這方面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出生時的那個預言。”
瞧墨塵眼中依舊迷茫,離星遙默想:自己身上的預言在靈淵宗内不是秘密,宗門高層都是知曉的。
不過,以墨塵在宗門内的處境和人緣,他恐怕是真得沒有聽說過。
想到這層,離星遙決定将預言之事同他詳細講來:
“我出生那一日,父親受到仙界帝君的感召,神識出竅,入了太虛境。”
“在那裡,鶴尋帝君指着下方臨盆的母親對父親說,‘此一子日後必将曆劫化神’。”
“待父親神識歸位時,母親已經順利生産,但生下的卻是雙生子,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同胞弟弟。”
“其實鶴尋帝君從來沒有明說過,我與弟弟誰才是那個要飛升的孩子。”
“但是後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弟弟體弱的緣故,所有人都堅定地認為,預言中所指得那個人一定是我。”
“于是我的人生路就這樣被早早地定下了,成仙是我的目标,也是我必須完成的任務。”
離星遙講完,神情平靜,仿佛隻是陳述了一件既定之事。
墨塵定定望他,想到得卻是無數個小星遙在月下獨自練劍的情景。
他心疼地問道:“離師弟,如果抛去預言,讓你自己選擇的話,你還會想走修仙這條路嗎?”
離星遙略作思考,坦率回答:“應該還是想得。不過,要是能稍微輕松些就更好了。唉……”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将酒碗伸給墨塵:“這些年,叔叔對我的管教實在是太嚴格了,我連随意下山的權利都沒有!偶爾想到弟弟時,也會有點羨慕他有更自由的人生。”
聽離星遙多次提到“弟弟”這個詞,墨塵感到十分意外,他居然從來都不知道星遙還有個弟弟。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弟弟也在靈淵宗嗎?”
離星遙道:“小時候在。我們以前一起住在神隐峰上,後來他去了琴州。”
墨塵詫異至極,他在神隐峰上并沒有見過第二個孩童啊!
“他、那、我……”
墨塵一時間有太多想問得了,思路有些混亂。好在離星遙已經有了醉意,沒有察覺到他表情的異常。
墨塵整理好思緒後,重新開口:“離師弟,你和弟弟小時候關系好嗎?經常一起玩嗎?”
離星遙道:“沒法說‘好’或是‘不好’,我們一共沒見過幾次,更别說一起玩了。”
墨塵慌亂一瞬:“你們不是住在一起嗎?為什麼會不常見面?難道你們是輪流出現在山上?”
離星遙覺得墨塵最後的問題有點奇怪,卻也沒有深究,隻答道:
“那是因為弟弟小時候一直在生病,他每天都隻能躺在床上,父母不讓我去打擾他,最多能讓我遠遠地望他一眼。”
墨塵安下心來,他就知道自己沒可能認錯人,與他在一起的始終是星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