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身,胸前的遠光燈照向地自,顔尋之有一瞬間恍惚。
它沒有戴頭盔,取而代之的是全包的厚毛頭套,皮革柔韌,往外支棱出一截,微微遮住眉毛。臉上帶着防護口罩,隻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在燈光下映出片澄藍的淺海。
身上甚至穿的是他們都少有的南方地面活動服,外觀有些舊,整日磨損,少不了破口和縫補的痕迹。衣服被撐的鼓鼓囊囊,從領口袖口翻出保暖的皮毛,佩一副灰白手套,握住那鐮刀長杆,比它還要略高兩分。
走神的一瞬,孔唯飛快灌注精神力,迅速将顔尋之精神力凝實到與她齊平。
沒了通訊,隻能在圖景裡給了小豹子個飛踹,沖她打手勢:發什麼愣!
精神體一痛,顔尋之立刻回神,收起瞠目結舌的下巴,就要後撤拉距離發射信号彈。
然她才剛摸上腰間,天空已經接連不斷炸起煙花。
地自成群而來,似早有準備計劃,這突襲竟大獲全勝,被擊飛出去的哨向不少。
自顧不暇,恐怕難有人立刻過來支援,但孔唯已經暴露在它的鐮刀之下。顔尋之來不及多想,手順勢往前挨了一格拔槍,有孔唯精神力共享,精神子彈充裕,連射向她裸露的眼睛。
她剛上地面槍法很爛,現在也沒有多準,十中四五已相當不錯。
但或是因為南區沒有黃沙遮蔽,視線空曠易瞄,或是危機下巨大的潛力刺激,這幾槍竟都無比準确的直沖地自雙眼而去!
地自藍眸忽閃,沒有躲,鐮刀也沒有再向前進。
孔唯趁此機會打滾從地上爬起,脫離鐮刀範圍,顔尋之卻驟然被斷了精神力供給。
她自己的精神力當然凝不出多少子彈,早已射空,不知孔唯為什麼突然做這麼個舉動,有些茫然後撤。
緊接着瞧那半空中凝實的精神子彈被瞬間解散。
又極快聚攏,狀如長矛,雖才聚出個松散的輪廓,卻不難看出,那矛尖的方位……怎麼是對着她的!
顔尋之大駭,趕緊往旁邊方向跑。
地自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嗎?連别人的精神力都能直接據為己用!
從頭盔鏡中看到身後長矛忽實忽散,似乎極力想要聚攏,又被強行幹擾打散。孔唯與地自抽刀絞打在一起,一時糾纏難分,那長矛就在空中半懸欲刺。
她一個刹車,挑刀充能,在旁邊看好時機,直插進去!
地自力大,她進的角度略歪了些,長刀前端生被它折斷。
但總算承接住,孔唯順勢脫出糾纏,那精神長矛一震,松垮無形的穿入她體内。
精神混亂,外骨骼被影響,控制她一個踉跄往後摔在地下。
遠光燈碎了,胸口自然滅下去。孔唯從地上爬起來,借着周圍混亂,黑夜綽綽,無人注意她藏在暗色中的眼眸深紅如血。
地自忽然手腳一軟,巨鐮脫手掉下。
顔尋之本已經被打壓的半跪在地,支撐苦難,此時卻突然見它似有昏狀。一頭霧水的抓住機會,直起向前,竟輕松劃破它的脖頸。
鮮血四濺,沒有想象中的難纏,也沒有想象中異物常見的垂死掙紮,它就那麼随力後仰着倒下,悶聲砸向地面。
更多鮮血從它脖頸泊泊流出,它一雙眼睛望天,沒有神情,瞳孔渙散,就那麼像人一樣的死了。
“發什麼愣呢剛剛?”
沒有了通訊器,隔着頭盔,孔唯聲小且悶,恍若從遠方而來。
地面自然人。顔尋之看着它,有點出神,喃喃,“這完全就是人啊。”
孔唯停了幾秒,糾正,“是異物,隻是人的樣子。”
怎麼分辨是異物還是人?顔尋之不敢問,聯邦從來沒有特别嚴謹的什麼數值規定,這麼多年清除異物,它們都長得古怪而不同,隻一打眼就知道它是異物。
可如果它長着一副人的貌相……
他們的祖先都是一個祖先,他們身上留有共同的基因,甚至有些是迷失異化,與他們幾乎趨同……地面自然人,她當初還奇怪,怎麼不直接稱呼異物。
顔尋之不再想下去,又詫異,“你剛剛怎麼會被襲擊?”
孔大軍官怎麼實戰能力還不如她了?
“艹。”提起這個,孔唯有點煩躁的晃了晃腦袋,她這才看清她把通訊器也摘了,“爆鳴了。”
哦,真言簡意赅。
怪不得下了一地餃子。北方通訊幹擾沒有那麼嚴重,上地面任務要随時聽軍區指揮,越高級哨向聽力越好,越沒有摘通訊器的習慣。非損壞關機回去還要寫報告,手續很繁瑣,他們都嫌麻煩。
不知道地自是利用輻射影響,還是本身就有這個能力,同時讓他們這一批通訊器爆鳴。
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異物,哨向毫無準備,一瞬間聽感盡失,可不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迅速支援向中心,哨向脫機,地下橫七豎八躺着的根本難以分辨是人還是異物。孔唯速度很快,直接踩踏過去,外骨骼沉重,壓出骨頭咔嚓的碎裂聲。
顔尋之起初還繞過去,逐漸跟不上孔唯步伐,心一橫,也跟着咔嚓咔嚓踩出一地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