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圈内精神力越痛,頭盔此時如同壘起的密閉籠子,不斷增壓,像吸肺時不可逃脫的空氣灌注,她腦袋被擠壓的幾乎要炸開。
支援未到,她差點成為要被支援那個。
孔唯見她不對,臉色一變,趕緊鍊上精神力,“沒事吧?”
精神力凝實,壓力當即褪去。顔尋之還有點沒緩過勁的眩暈,搖了搖頭,“還好。”
孔唯把她精神體趕去她圖景内,“一會幹擾就行,注意保護自己,這裡地自太多,我可能顧不上你。”
顔尋之點頭,弓弩組裝好握在手中,邊退邊找掩體,在間隙中東射西放冷箭幹擾,給其他人争取片刻調整,聊勝于無。
地自也是有分工的。她隻有B級,且就倆人,剛剛偷襲她們那個顯然是個不強的。
就這樣,若不是那地自不知道怎麼手腳發軟,叫她撿了個便宜,她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身後破空聲至。
顔尋之跳身急轉回,那鐵質弓弩铛一聲撞上刺槍槍頭,中空結構被捅了個深凹。對方頭戴頭盔,上爬網狀裂痕,刺槍再向上一挑,她整個被挑飛出去。
有外骨骼緩沖,這一下摔的倒還好,顔尋之順勢打滾躲過緊接而來的刺槍,調用孔唯精神力,操控獵豹撲向地自,企圖通過精神攻擊暫緩它動作。
無果。
精神一陣劇痛,小豹子甚至沒能侵入對方圖景,直接被甩飛出去。
随後而來的是地自反撲。如腦正中被插進一根貫穿的鋼針,鋼針攪動,她隻覺渾身不自覺緊縮,神經電擊般抽搐失控,胃裡翻江倒海想嘔。
兔子身上染血,那雙紅眼已經濃的渾濁,擋在獵豹身前,毛發炸開,幾近撕裂邊緣。
精神影響太強,已經難有什麼反抗的掙紮,但倘若停下必然是被捅個對穿的局面。
得虧是個傾斜的下坡,顔尋之咬牙,緊閉雙眼,憑一股慣性翻滾不停。外骨骼窟窿翻騰着冒血,眨眼間被極寒的天氣凍住填補。
手邊忽然挨到什麼。
生死攸關爆發的求生欲刹那間蓋過失控,她隻慶幸外骨骼開了自動充能,部件沒被它捅壞,抱起來一個翻滾将那東西疊在身上——
滴答。
什麼東西滴在她的臉上。
顔尋之睜開眼。頭盔上爬了一層細冰,視物模糊,但那把刺槍的尖頭卻已經穿破頭盔,清清楚楚的懸在她面前毫厘。
槍頭螺紋,粘稠的液體順凹槽聚集,斷斷續續滴下。
那不知道什麼東西擋了一下,卸去不少力量,刺槍總算隻戳破了硬化頭盔。這争取來的幾秒,支援已經趕到,對方手持更高級的激光槍械,射擊時天光晝亮如日,強如地自也被這物理灼傷燒的連連躲閃。
顔尋之摞着那東西,任由他沉重的壓在身上,攤平喘了幾秒,從底下抖着手臂把自己拽出來。
睫毛黏糊糊的,被那液體蒙了一臉,她隻得短暫解開頭盔鎖扣清理。
解開的那一刹那,冷氣撲面而來。
顔尋之抹了一把臉,手上已經是結成碎冰的鮮血。
剛剛抱了具屍體來擋?她沒在意,隻覺得有些凍臉,想隻把眼前理幹淨看得清路就好……
忽然頓住。
顔尋之猛然扭頭,剛剛被她當盾的屍體歪斜随意的擺在她身邊,銅制姓名牌證明着她是地下哨兵。因為死亡,鍊接斷開,外骨骼運轉的燈全部熄滅,隻剩電池供能的求救燈永亮。
她快速脫下手套,去摁她的頭盔鎖扣。手抖,訓練無比娴熟的裝置從她指尖脫出,拽了兩次才開。
頭盔内似有似無殘餘着一絲内暖提供的溫度,但屍體已有凍硬僵直的迹象,顔尋之幾乎不敢去摸她的脖頸。
“顔尋之——!”
她也有些被凍僵了,比平常花了更久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在叫她。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光很亮。
一隻地自逆光朝她撲來。它周身有火,火焰高竄,終于不再有那麼似人的面孔,神态猙獰醜陋,像平常所見的異物。
孔唯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這樣危機的時刻,這樣遲鈍的精神,她居然還能分辨出她撲倒了桑挽音,把她一把扯出了攻擊範圍。
按平日的速度,喊這一聲,她是來得及躲的。
但她忘記什麼時候斷鍊了。
那一刻,顔尋之腦子裡蹦出個全然陌生的念頭。
那團火球猶如南區極夜中永不會升起的太陽,她扯了扯嘴角,直視太陽将她吞沒。火舌舔舐過她的皮膚,灼熱帶來比地面更冷的寒意,鮮血從睫毛融化滴落。
她垂眸,沒有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