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顔尋之心虛,又不知道心虛個什麼勁,“我沒怎麼啊……”
“我做了什麼你不開心?”她單刀直入的讓人沒一點閃避空間,“你最近怎麼對我那麼疏遠?”
“……”
顔尋之真不好答。她一直都知道她跟孔唯根本不是一個階層的人,重生這件事隻是讓她更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不過是個長了張好看且不知道撞了誰的臉、因此走大運的普通哨兵。
可她也是個有點虛榮心的小哨兵……
如果注定要從天上下來,那她情願先自己搬梯子爬下來,而不是等某天被孔軍官一把從天上掉下來。
孔唯稍微頓了幾秒,其實也能猜到,“如果是因為你覺得我把你當替身,你不舒服,那是我的問題,我跟你道歉。”
顔尋之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啊了聲,聽孔唯繼續道,“但我沒把你當浦歲。你們隻是長得有點像,她跟桑挽音長的也像……”
她低頭笑了下,“可能真跟甯悅說的是的,是我喜歡這類型?”
“但你就是你,顔尋之,我沒把你當誰。”
顔尋之坐在床邊,手指摳住床沿,呼吸很緩的停了幾秒,“……能不談這個嗎。”
她沒敢看孔唯,目光垂在地上,“我隻是覺得我們本來關系也沒有多麼親近,你對我多有保留,想是也不喜歡我對你打聽的太深……”
況且說的難聽一點,她隻是撤掉濾鏡,不做孔大軍官的舔狗、認真隻做實驗對象了而已!
雖然被人舔的滋味确實很愉快,但這麼大軍官有的是舔狗排隊等,幹嘛還非得讓她獻殷勤!
孔唯蹲下身,自下而上的擡着頭仰視看她。
那雙眼睛溫柔時如水,攪起的漩渦幾乎要将她溺死在裡面。顔尋之被迫去看她眼皮上的疤,那猙獰歪斜的傷疤像條繩子一樣拽住她。
“你的疤是被異物劃的嗎。”她楞楞的看了會,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句。
好奇怪,這疤歪歪扭扭,不像是劃傷,倒像是有人下了狠勁,慢慢剌出來的。
地下針對身體恢複研發了不少藥物,連她嚴重燒傷都沒毀容,孔唯肯定有權限用這些藥物。
這道疤幾乎将她一張臉斬成兩半,任誰初見都免不了有些心驚肉跳,她怎麼不用,完全不去恢複這道疤,甚至連減淡都不做?
孔唯笑着摸了摸自己鼻梁,“你說這個?”
“這是我自己劃的。”
顔尋之呆了片刻,下意識問,“為什麼?”
“我上輩子就是這樣死的。”孔唯用指腹從頭至尾撫摸那道疤,“重生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在臉上劃了這道疤。”
“我怕我忘了,怕活的太久,怕精神力紊亂,也怕時代更疊、蝴蝶效應,一切都變了,就以為上輩子隻是場夢。”她說,“這樣每次照鏡子都在提醒我自己,上輩子不是夢,是我可以利用的先知。”
翻滾的血液随着這番話徹底涼下去。
顔尋之腦子裡慢慢騰起的想法是,原來甯悅也不懂她啊,她是個這麼獨、又這麼有目的的人。
她自己就是錨點,除此之外都是錦上添花的附屬品。
她不唯一。甯悅也不唯一,浦歲、桑挽音……沒有人是唯一的,他們在孔唯眼裡那麼平等,不被替代,隻是暫時無人替代。
孔唯湊近了一點,顔尋之下意識閉眼,唇瓣溫熱柔軟的覆上來。
喘息之間,孔唯問她,“你害怕這道疤嗎。”
顔尋之搖搖頭,孔唯鼻尖貼在她臉頰,冰涼的,輕輕上下蹭了蹭,“好像确實不太好看。如果你不喜歡,我去找藥消掉。”
像片羽毛,輕飄飄落下。
顔尋之腦子裡空蕩蕩的,“……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她反應了一下,笑了,“哦,你不是不喜歡嘛。”
靠的太近,睜開眼也是模糊的,顔尋之遊離盯着前方,心髒猛然收緊,快速的發痛。
不對,不對。
她掩飾性的咳了兩聲,用一種玩笑的語氣問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孔唯眼皮閑搭了下,隻睜了半隻眼,懶洋洋答,“顔尋之啊。”
“上輩子真沒人跟我一個名?你每次喊顔尋之,我都感覺這名字特陌生,有時候反應不過來是在叫我。”
孔唯,你上輩子真的沒見過我嗎。
如果沒見過,我替代的又是誰,在你心裡壓着比所有人都沉的分量。
跟她又多麼相似、多麼不同,讓你從沒有纰漏、心甘情願,卻明顯的再遲鈍也能察覺感情不匹配。
孔唯也玩笑的回她,“難道是我叫的少了?以後我多喊喊你名字。地下城才搖了多少年,那麼多字,應該還來不及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