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淨吓了一跳,趕忙來扶她,“你沒事吧!”
顔尋之虛擡了一下手,如重千斤,胳膊不聽使喚的立刻墜下去,甚至沒有擡起的動作,僅僅虛虛的做了個預備。
大腦混亂,走馬燈幕幕重現,晃的太快,看不到畫面,最後隻留下一片黑灰虛影。
無意識傾倒下,她開始緊扣着胸口,那裡不僅極度窒息而且劇痛,從裡向外的什麼東西發了狠往外沖。顔尋之往外哈氣,像笑又像在哭,清晰可見的印出斑斑血點。
猶嫌不夠,又用力垂向胸骨,似乎隻有外部擊痛才能勉強緩解,胸骨破碎那裡面的東西才能順利而出。
指尖是麻的,一路延展至全身,她整個人都在抽動。
人求生的意志是無窮的,完全失控時,顔尋之神志反倒略清醒了些。
她腦子裡齒輪生澀運轉,關了門,才會這樣……
齊淨剛剛說,房間會阻斷精神影響……
“……開門!”她咬着舌頭,含糊不清的重複,心口疼的像有把鑽頭在她骨頭上企圖摩擦生火,“……開門!”
齊淨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住了,分辨出她在說什麼,趕緊跑去開門。
門開了,但精神力仍然紊亂,身體依舊僵硬。
顔尋之勉強動腦想着剛才的一切……這個房間是觀察哨向異化的……
異化體!
她是異化體!
心口陡然一驚,顔尋之汗毛聳立,後背濕了大片,一瞬間連精神混亂帶來的疼痛都無知無覺。如果留觀室就是觀察異化反應的,那她現在的反常是不是跟異化有關?
倘若是房間阻斷了什麼導緻她的狂暴,那她是異化體的秘密豈不……
她擡起頭,牆面上的金屬條裝飾倒映出扭曲的人性,驚魂未定的齊淨站在門邊,緊握着把手。
地下城的監控其實不穩定——換句話說,一個由公民精神力組成、永遠動态流動的運行網絡在一定程度上就不可能多麼穩定,穩定隻是因為一個人很難撬動一座山,也幾乎不可能與集體抗衡。
但是肖明染可以。
那麼,吞了肖明染的孔唯或許也可以。
她是她的實驗品,還應該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個,她不會不管她……
她目光逐漸偏移向門邊,胸口翻騰。
啪!
極其響亮的一聲,顔尋之用力抽了自己一耳光。
其實她本來沒想用多麼狠的勁,打醒自己就夠了。但擡手那刻内心激蕩,她扇完這一巴掌,半張臉上粉紅的巴掌印清晰可見,飛速腫起,自己都疼的倒抽了兩口氣。
她在想什麼!
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你……”齊淨徹底吓得說不出話了。
孔唯讓她帶她轉轉,她把她的哨兵帶成了這樣,回去要怎麼交代啊!
金屬條上突然躍動出個灰影。
那人很快來也很快走,在金屬條上就像眼花閃過的快速的殘影。但顔尋之卻感覺到一種特别的平靜,身體在這極度混亂中,忽然出奇的靈敏,“孔唯!”
她怎麼會在這?顔尋之想,她知道她出事了?
來的這麼快,她看到了監控?
不對,不可能。以她現在的級别,想看監控隻能入侵,她怎麼會知道她出事?況且就算看到監控,不會隻有她來,至少她的上司孫業索會來。
所以她怎麼知道她出事了?
混亂如潮水退去,知覺逐漸恢複酸麻。顔尋之盯着她的倒影,心髒一點點沉入更深的海。
孔唯站在門口,跟齊淨點頭示意,看她一臉驚恐愧疚,遲疑了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沒事,之前她被地自影響了精神力,我放了精神力在她圖景裡疏導,可能因為突然被阻斷應激了。”
南區輻射高,哨兵應激比其他地區多的多,齊淨不疑有他,有些赧然,“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應該也跟您詢問一聲的……”
孔唯平靜道,“沒關系,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梳理一下就好。你是按我的要求做事,你做的很好。”
齊淨帶着忐忑的心情退場了。
随着孔唯的走進,她的抽搐開始停止,那種瘋狂的、壓抑的、瀕臨死亡的感覺衰退。直到快平穩到與平時一般時,她已經退無可退,轉過身,後背抵上牆壁。
沒什麼好怕的。反正她已經這樣了。
光腳的要是還怕穿鞋的,那連腳都要沒了。
顔尋之把恐懼吞到肚子裡,忽然站起來抓住她的胳膊。
肌肉還松懈,這一站一抓讓她打了了踉跄,再次跪摔下去。但她仍然牢牢抓着孔唯手臂,眼睛與臉都是紅的,被漲紅的毛細血管盡顯。
“是你給我注射的東西?”她用力抓着孔唯,目光緊随,像是怕她跑了,“這又是什麼實驗?”
“不是實驗。”
手指摳進肉中,有一道細細的鮮血沿手臂蜿蜒浸入她的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