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一區落腳的那刻,顔尋之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來東一區沒有别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西區孔唯熟悉,而她有實驗在身,不能躲的太遠。
金宵有個朋友在東一區,是個有點權利的小軍官,她就托她走了個後門——她自己上報調任被駁回了。
地下城摸爬滾打,顔小哨兵已經走後門走的很娴熟。
檔案遞交到東區入編,但離調令結束還有幾天,除了必須要鍊接上的地面,其他時間顔尋之都沒敢回去。
她現在生怕孔唯半夜突然覺得她心思太多不夠聽話,起床偷偷把她抹了。以目前的狀态,繼續待在孔唯身邊,她總覺得自己結局不是被逼瘋就是逼死。
于是厚臉皮抱着被子,蹭在桑挽音兩晚上,甯悅三晚上——最近防禦系哨兵不太吃香,甯軍官略清閑一點。
走之前跟桑挽音蓋着棉被純聊天,顔尋之沒了顧及,也就毫不避諱,“我怕她。”
她坦誠道,“其實我以前也怕她,但總歸沒想過她會殺人。可現在我會想,隻要她想殺我,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死了,我都不能說是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我這是在她手底下讨命活。我太怕她了。”
桑挽音沒說話。
顔尋之等了一會,沒動靜,有點奇怪的轉過去,“你怎麼不說點什麼?被我震懾到了?還是你不敢說孔唯壞話?”
桑挽音砸砸嘴,“我隻是覺得你說挺對的,很少有人敢這麼說她。”
“是吧。”
其實顔尋之之前也不敢,現在她覺得桑挽音不是個大嘴巴,她又有點破罐子破摔。
桑挽音轉過頭來跟她對視,笑的像挑逗,“你知道之前在中心白塔執行任務,她的代号是什麼嗎?”
“?”
“屠夫。”她笑眯眯的,内容跟她的神情完全不匹配,“她殺過很多人。就那麼屏蔽一下感知,然後就抹脖子了,她自己的辦法,特好用,别人學不來。”
“……”顔尋之覺得脖子涼嗖嗖的,忍不住伸手蹭了下,“為什麼别人學不來?”
“她沒有殺心。”桑挽音認真的反問她,“你不覺得這才是她最恐怖的地方嗎?她殺人跟切菜一樣,沒有殺心,也就不會内疚、不會害怕,她隻覺得這是在做一件事。”
顔尋之愣了一下,想起殺死肖明染時,她也是這麼說的。因為我沒有殺意。
殺人怎麼會沒有殺意呢,是不想殺而被迫,還是……完全不在乎。
生命對孔唯而言……太蔑視了。
她才是那種殺人機器。
顔尋之忍不住打了個抖,“别聊她了,聊點别的。”然後生硬的轉了個話題,“我走了之後,你要想我呀!”
說起這個,她眼睛又亮了,“你去過東一區嗎?”
桑挽音搖頭,顔尋之興緻勃勃,“雖然我覺得地下都差不多,但你要是哪天來了東一區就來找我,我做地主招待你,帶你到處轉轉!”
桑挽音笑嘻嘻說行。兩個毛腦袋一湊,又開始探讨起每個地下軍區的不同。
跟甯悅就沒這麼拉家常了。雖然看她的意思是,她跟孔唯其實并不怎麼對付,這輩子純屬被迫綁在一起,很想吐槽。
但她畢竟是高好幾級的軍官,顔尋之不敢造次,默默拉上被子準備倒頭就睡。
甯悅卻敲她,“馬上要走了,不聊點什麼?”
“……”顔尋之一腦門子黑線,被迫慢吞吞爬起來,“……聊點什麼?”
“聊聊我跟孔唯?”
顔尋之不想聊,但甯大軍官想聊,她看出來她憋的久了,有些秘密不能分享,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搭子,她隻能陪聊,“行。”
甯悅撐着腦袋瞧她,“别那麼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嘛,你難道沒想過,肖明染大概是單獨重生的,也沒見到煦言跟誰,為什麼我跟孔唯是一起重生的?”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不是你保護的她嗎。”這話之前說過了。
忽然精神一振。對啊,她當時忘了算甯悅了,甯悅是哨兵啊,地下城成功重生的哨兵近在眼前,她居然把她忘了。
哨兵精神力有限,真的能挺過損耗……或者……
是孔唯幫她重生的嗎?
“可是我跟孔唯能力沖突啊。”甯悅挑了挑眉,“你沒想過嗎,根本沒必要放在一起,為什麼我們兩個相互綁定。”
顔尋之這哪知道,随口猜,“多人任務,一群人上地面,就你們活下來了?”
按屬性而言,她們兩個生存力最強,活到最後,為了求生相互連接,這很正常啊。
甯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這麼說倒是也可以,這樣我們确實就在一塊了。”
哦,看來不是這樣。顔尋之默默把這個方向劃掉。
甯悅倒是很有興緻,不急不緩的引導她,“你覺得一個防禦系哨兵,二十四小時圍着一個向導轉,會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
防禦系哨兵不受精神力幹擾,甯悅要麼作為雅典娜的盾護衛她,要麼……
顔尋之遲疑着頓了一下,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