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應當祝你們幸福,”她喃喃自語地說,看樣子絲毫沒意識到前方的視頻已被接通了。
境初的腦袋嗡地一聲。她來這裡了,她居然不遠萬裡、跨越天界來這裡找他?證明她的心裡還是有他的,隻是她的驕傲不願讓她承認而已。
現在回想一下,她孤身一人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國度,貨币又不通,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他竟然坐在自己的家裡對她諸多埋怨。而她此刻正在讀的,定然是他和法怡訂婚的新聞。費了諸多周折才來到這裡卻要面對這麼一個壞消息,她該有多難過呀?他境初真是個混蛋……
“可惜,我不是個大方的人,”屏幕上的她冷冷地說。望着面前的空氣,眼中盡是陰狠之色。“祝你們兩看生厭,天天吵架,生不出孩子。”
“混賬!”
境初抓起面前的茶杯扔向大屏幕。隻聽嘩啦一聲,屏幕碎了,上面的人影消失不見。在座的其他人都驚愕地望過來。
他站起身,離開座位,大踏步走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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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初以為這次的會議是絕對保密的,他的失态頂多會被幾個同僚背地裡議論一番。不料第二天一早媒體又瘋狂了,隻不過女主已由“高貴美麗博學多才的親王之女”,變成“萬裡尋夫迷死人不償命的特種兵小妖精”。
對于媒體的這種反應他倒是能理解。畢竟嘛,自己剛訂婚沒兩天就鬧出這種事,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娛記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衆還不樂翻了?
令他不能理解的是魅羽接下來的表現。換作别的女子,從一個落後的世界來到這裡無依無靠,看到門外烏壓壓的記者腦袋和晃眼的閃光燈,估計早躲在被窩裡不敢出門了。可這丫頭呢?自從随其他入選的特種兵搬來首府後,好像愛去哪兒就去哪兒,頻繁出鏡。這才來了幾天,就把博物館、大學、軍事紀念堂都逛遍了。
有時穿着特種兵軍服,及膝的長靴走起來啪啪響,臉上是一副誰的賬也不買的軍痞樣。有時拎着小包,身着皇城最時髦的女裝,眼角腮邊塗得亮閃閃的,黑發中摻雜着其它顔色,便如T型台上的模特。
“好看……是有些好看,”他在盯了她的照片十分鐘後說,“但也不用這麼招搖吧?”
而且她難道不是為了找他才來這裡的嗎?就算他已經訂婚了,相識一場也該見個面說句話什麼的。如果她肯主動來找他,那麼興許——隻是說興許——他會考慮回心轉意。可是時間過得越久,他對她來這裡的目的就越不确定起來。
又有那麼一次,屏幕上的她正站在一棟公寓大樓門前的台階上。面對堵着她不讓離開的記者們沉默不語,倒也沒因此發飙。面無表情地聽衆人問着一個個問題,還時不時換個姿勢給人拍照回去交差。那副泰然自若的氣場真是絲毫不亞于雄霸影壇多年的巨星。
“上尉,你對公爵狠心抛棄你、轉而娶法怡郡主這件事怎麼看?你留在天庭的那個小男孩是跟公爵生的嗎?他能繼承多少财産?”
境初聽到這裡時皺眉。這些記者可真是神通廣大呀,他們從哪裡挖到這些底細的?難道這麼快就跑去那邊做調查了?
又見一個女記者問:“單論人品,你的修羅将軍男友和公爵比起來,誰更渣一些?”
“上尉,聽說你在特種兵選拔中技壓群雄,所施展的能耐匪夷所思。請問你平日和公爵親熱時,是不是也有很多花樣?”
魅羽轉過臉去,狠狠瞪了那個記者一眼。
這個問題倒讓境初思索起來。平日親熱的時候……好像就隻有那次在蜾蠃艦上,他抱她的那次算數吧?他的恐高症是真的,當時也确實崩潰了。不過怎麼說呢?如果身邊站的是雨神那個老頭的話,他定然是不會去抱他的。
“上尉,不管怎麼說,公爵目前已經和郡主訂婚了。你現在跑回來拆散人家,總歸不太好吧?”
女神終于生氣了。“拆散他們?我都做過些什麼拆散他們的事?空處天不是他家開的,特種部隊也是我憑本事考進去的。他若是覺得無法面對我,他可以辭職。”
什麼?境初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他辭職?還能再嚣一點嗎?
然而想起下周一就要召開特種兵新老兵第一次會議了,他還真有些打怵。她既已成了他的下屬,日後要一起共事,就會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真能做到公事公辦嗎?可讓他解雇她他又辦不到。除了感情上的因素,他們目前還要對付共同的敵人,有了她的加入勝算會增強很多。
嗯,境初你真是渣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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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末,境初同法怡和她父母去什碧湖旁的露天酒店吃飯。地方是法怡選的,境初本想去個更傳統又正式的地方。她卻說就快是一家人了,不必太拘束,熱鬧些随意些就好。
十幾張飯桌是擺在一處懸空的圓台上的,可以眺望半個湖的景色。圓台下方有個小廣場,周末常有民間藝人在這裡自發奏樂,或者唱唱跳跳。廣場臨水的地方還可以租遊船。此刻四人正坐在圓台邊緣的一張桌上,下方有幾人在緩慢悠長地奏着管弦樂。随着暮色降臨,湖邊的燈光明亮起來,廣場上的人反而越來越多了。
地方選得不錯,他想。隻不過不遠處的角落裡舉着照相機的那些人有些煞風景。
法怡今天穿的是件象牙色的露肩禮服裙,式樣簡單但又看着很高貴——不像那個誰!卷曲的頭發盤了個髻,除了耳環沒戴其他首飾。五官是那種線條簡潔的美麗。笑起來恰到好處,不會東張西望又亂抛媚眼。
另外,最近那麼多誇大其詞的新聞和采訪,她不可能沒聽到風聲。但這次見面卻沒露出責怪的神色。看看這教養,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要是換成某人,他敢這麼待她,早就一巴掌扇過來,再一腳踢到他□□,再一隻手掐着他的脖子在旁邊的什碧湖裡灌他兩升水……
“你怎麼了?”法怡問他。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一隻手在撫摸脖子,就像剛被人掐過一樣。“沒事。”
“你看着有些憔悴,最近沒休息好嗎?”
這讓他怎麼回答呢?能休息好才怪。
“要麼說女生外向呢?”準嶽母略帶不滿地說。她是個胖嘟嘟的女人,眉眼比女兒要古典一些。平日和境初的祖母經常互串門子。雖然比祖母矮上一輩,二人都是洞察世事之人,首府的貴族圈裡出了什麼事沒有能瞞得過她倆的。
“我這兩天也有點頭痛,乖女卻問都沒問過一聲。我說境初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若是還糾纏不清、拖泥帶水的話,隻會害人害己。”
她這番話的意思境初當然能明白,背上已隐隐有冷汗出來。
這時準嶽父出來打圓場:“你們别老欺負他。境初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知道他有分寸……境初,說說你那個特種部隊搞得怎麼樣了?敵人到底在哪裡啊,戰場又在哪兒?”
這個問題對于不了解高維世界的人來說,可真的難以解釋了。敵人并非在一個不同的“地點”,同這裡有可以量的距離什麼的。敵人……
正想着,卻聽下方租船處一陣喧嘩。境初放眼望去,看到兩夥年輕人站在一艘敞篷船面前。當中有十一二個是皇城禁軍的打扮,另外七八個竟然是他的特種兵。
“呦,這不是最近上天入地、出盡風頭的特種兵嗎?”一個高大粗壯的禁軍男兵說道,“不過你們再怎麼厲害,強龍不壓地頭蛇,知道嗎?我們在這裡多久了,你們才來了幾天?”
“甭管是誰,這船我們已經租了,”一個特種兵回道,“你們還講不講理?”
“講理?”禁軍兵沖他走近幾步,“都說特種兵一個打十個,是不是真的?今天就讓我們見識一下,可别慫啊。”
“哎,算了算了!”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道,“就讓給他們吧,咱們再等下一艘回來就是了。”
境初望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裡咯噔一下。
她會有那麼好欺負?待會兒别再做什麼手腳,把人家的船給弄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