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佳走進小羽卧房的時候,發現她正将衣服裝進一隻大旅行包裡。一同塞進去的有睡袋、手電筒、竊聽裝置、紅外鏡、匕首、零食和一小袋子米、能燒熱水也能煮米飯的鍋,還有一把鏽迹斑斑的錘子。
“你這是要去哪兒,野營嗎?就快開學了。”
“找你爸,”簡單粗暴的三個字作為回答。
此刻距離姚誠來電話已過了三天。小羽原計劃等足一個月,等确定了湯尼的具體方位後再想辦法去非想天找人。不料昨天大魅羽來了,是同曼虹一起來的。大魅羽原本在玉清宮守着一堆漂亮禮服,等小羽和允佳前來赴年夜宴,見到曼虹後得知姚誠失蹤一事,便随她一齊趕過來,并交給小羽一樣事物。
“這是什麼?”小羽同大魅羽并排坐在床沿上,從她手裡接過來個圓盤型的東西。準确說,是吸附在一起的兩個半圓,看外表像枯樹的橫截面,摸起來卻如玉石般柔滑堅硬沁涼。圓周邊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大部分是小羽聽說過的六道中現存的世界,還有幾個不知道是什麼。
“這叫枯玉禅,”大魅羽說這話時眼睛望向窗外,“原本就是屬于你的東西。屬于你,和姚誠的。”
小羽點了下頭,沒吭聲。兩個半圓,互相之間如磁鐵般有吸力,那多半是一人一片作為定情信物了?不消說,那自然是她和姚誠,或者說陌岩,上輩子的經曆了。好多年以前,她是不是也曾像此刻這樣撫摸過這件寶物?
“有道是懷璧其罪,”小羽捧着枯玉禅,扭頭問大魅羽,“當年我和姚誠揣着這玩意兒,沒被人家打破頭?”
“還好吧,”大魅羽淡淡地哼了一聲,“你倆也都不是好惹的。”
小羽站起身,将枯玉禅收進旅行包的内夾層。坐在床沿上的大魅羽皺眉,問她:“你就、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過去的那些事?”
小羽撓撓頭。最近去龍螈寺和西蓬浮國的旅行讓她對自己和姚誠的前世有了更多了解和推測。有時她很想一口氣追問個明白,有時又隻想逃避,刻意不去挖掘更多的真相細節。目前他倆不是挺好的嗎?不需要磁石也吸在一起了。何必再去背負過去世的那些包袱,為記不起的錯誤懊悔,為陌生人的悲劇難過?
“還是算了,”她沖姐姐鬼祟地一笑,“萬一發現我曾問人借過幾百萬塊錢,那這輩子是還、還是不還呢?”
“哈哈,”大魅羽身子後仰,兩手在背後撐着床,那感覺就像坐在草地上吹風曬太陽,“果然是我妹妹,思路就是與常人不同……借的錢當然不還了,生死輪回的意義不就在于重新洗牌嗎?無論上一世是世界名畫還是一張塗鴉,都給你換成雪白的新紙。難不成上輩子沒逮住的逃犯還得拉回去蹲監獄啊?”
嗯,小羽心道,都說死亡對所有人是公平的,這句話真是細思極恐。總之,她小羽并非好奇心爆棚之人,她的信條一向是活在當下、放眼明天。懷舊,有這一世的白鵝甸足夠了。
而無論枯玉禅是不是定情信物,對她來說,妙處便在于将盤上的指針撥到某個世界,人就能被瞬間搬運去那個世界。而小羽此行的目的世界剛好在其中,這及時雨下得!等去到後先适應一下環境,看那邊是城市啊,山區還是沙漠。一個月期滿再使出縛斯仙手印和一線牽咒語找出湯尼和姚誠的所在,就問是不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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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大魅羽便告辭。第二天上午小羽外出購置了些必需品,準備行囊。這裡是嚴冬臘月,那邊兒是個什麼天氣也不清楚。不過小羽穿衣風格向來簡單,沒那些踢踢踏踏的裙子、披肩什麼的。就是一身适合運動登山遠行的長袖長褲,馬尾在腦後紮得高高的。冷了外面套件短棉衣,熱了脫掉拉鍊上衣穿裡面的無袖衫,幹脆利落。
“小羽,别急!”允佳一把拉住小羽的胳膊,那樣子就像小羽随時都能在空氣中消失,“還沒摸清狀況,可别冒冒失失落入危險中。要不你等等我,我也收拾一下,和你一起去?那個什麼玉能同時帶走兩個人吧?”
帶你?小羽心裡說,這種行動可不同于正面戰場作戰,靠的不是修為而是鬼心眼子。如果情況需要,讓你和我一起殺人放火、裝癡賣傻,你演得來嗎?然而小羽再魯莽,也不至于當面對允佳說“你是累贅”。
“放心吧,允佳,你瞧,”她把枯玉禅掏出來,指着上面的三個小字,“咱們福愛天也在内。啥時候遇上危險或者吃飯少了醬油,我撥動一下指針就出現在你面前了。每晚回家洗澡睡覺都行。”
允佳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可還是有些不放心。“主要是人生地不熟的,誰知道那邊兒是什麼環境?再說了,你和姚誠都不去上學,學校問起來呢?尤其是那位常老師。”
小羽想起常澤,臉上泛起壞笑,之前在藍箐寺沒少戲弄他。“就跟他照實說,姚誠失蹤了,我去找人。他要是不放心,歡迎他前去幫忙,嘿嘿。”
手捧枯玉禅,小羽右肩背起大旅行包。想了想,又去床上拎起她的公仔狗,夾到左腋下。枯玉禅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的定情信物就是大狗。
“還是别帶大狗了吧,”允佳又焦慮起來。大狗有一人高,在小羽左側垂着後腿、耷拉着腦袋。再加上右側的旅行包,讓小羽看起來拖家帶口不利索。
“萬一丢了、髒了呢?還是擱家裡,我會仔細照——。”
允佳話未說完,小羽連同她的定情信物已從面前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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