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的氛圍燈不斷閃爍,不停旋轉,謝執感到一股眩暈。那人的目光透過眼鏡從高處落下來,有些複雜。似憐憫,又似驚訝混雜的嘲諷,讓他如芒在背。
謝執像一部卡掉的磁帶,直接頓在了原地。心口發沉,他想挪開視線,眼睛卻幹澀。
隻好眼睜睜地看着那人的手,徹底扯掉他的眼罩,握在手心。
那條細長的布料還帶着它主人的體溫,花紋的粗粝觸感在指尖滑過,有點紮手,卻又有種誘惑的戰栗。
江海榮看着手心那寸黑色蕾絲布料,邊緣勾人般微卷着,還有種若有似無的甜美香氣,似乎每一根絲線,都在訴說着缱绻的情欲。
他笑了笑:“遮眼睛跳擦邊,玩野的?”
我草。
我草草草。
謝執瞬間更尴尬了。
他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周圍,才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多麼可怕的局面。
本來他、領班和紫頭發男生站在一排,周潮蔓和江海榮坐在他們前方的沙發,隔着一頓距離。
但他不知道怎麼回事,跳到了江海榮的正前方,又被江海榮扶了一把之後,現在的姿勢,甚至是跪在了江海榮的兩腿之間……
而周圍人好像還沒察覺出他的突發狀況,誤以為他的動作是節目設計,歡呼聲此起彼伏,氣氛熱烈,尖叫和口哨聲幾乎跟浪一樣要把房頂掀了。
謝執舔了舔唇,強制鎮定了下,随機用最輕松的語氣掩飾自己内心的尴尬:“你認錯人了。”
接着,他不等江海榮反應過來,就反手抽出了那條絲帶。
江海榮的目光帶笑,卻内含幾分審視調戲的意味。
謝執不敢看他,一邊拼命想着如何快速遠離這裡,擺脫在老朋友面前社死;一邊想着領班叫他過來也是想讓他賺外快,不能就這麼結束,讓朋友出醜,怎麼也要搞一個很酷的ending,腦子極速飛轉,整個人快要瘋了。
鬼使神差間,謝執直接站起來,摘掉他的眼鏡,把那條絲帶綁到了江海榮的眼睛上,繞了兩圈,還系了個巨大的蝴蝶結。
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中發生。
等周圍人在旁邊倒吸冷氣的時候,謝執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離譜的事情。
眼前的這個人不再是高中時他認識的朋友了。
今非昔比。
人家如今是炙手可熱萬衆矚目的當紅演員。
而他謝執隻是個存款十六塊錢,半夜在酒吧打零工賺明天飯錢的普通人。
謝執心中懊悔,但是此時已經到如此地步,隻能再錯下去,幹脆放手一搏。
趁江海榮還沒有直接解開那絲帶,謝執直接輕輕扯住那蝴蝶結,遞給了周潮蔓。
“祝您生日快樂。”
“多虧你了。”領班給謝執遞過來酒杯,“幸好沒出什麼大事。”
謝執扯起唇角笑了笑,沒說話,接過杯子。
冰冷的酒精劃過喉嚨口,像火一樣點燃了他的神經,高度緊張而麻痹的肩背放松下來。
他一飲而盡,後背的汗水無聲滑落,此時才突然覺得襯衫濕黏,貼在背上有些不太舒服。
謝執喝完就跟領班提了告辭。領班也沒再攔他,還說周老闆很滿意他的表演,給他包了紅包。
等他走回回家的路時,今夜的雪已經停了。
漆黑的夜,四周一片寂靜,人行道上空無一人。謝執獨自一人走在路上,隻有呼嘯的風陪着他。
想到周老闆一身紅裙和江海榮西裝楚楚的樣子,謝執少見的有些失落。
想要有錢,可以輕輕松松讓外婆得到最好的治療,不用生病的同時還為他要怎麼賺錢而擔心。
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有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有底氣推開一切看不慣的人?
冷風刮過單薄的風衣,謝執咳了下,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了根煙。
隔着淡淡的煙霧,遠處的夜空很黑,很深邃,星星不見蹤影。
他站在垃圾桶旁邊,給自己一根煙的時間,試圖整理腦子裡瑣碎而暗淡的思緒。
随手從口袋裡掏出錢,打算點點今晚賺了多少,一輛車卻突然停到了他面前。
謝執下意識立刻把錢塞回口袋。
擡頭,才意識到停下來的是台賓利。
後座車窗緩緩降下,江海榮坐在車裡,眼神帶着幾分調侃,透過鏡片的目光顯得很平靜。
賓利的車身在漆黑的夜色中閃爍着金屬的光澤,映襯着他輪廓分明的臉。
“謝大少爺,現在連個車都打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