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愣了一下，下意識想躲開，身體卻仍有些發軟，沒能動起來。

不過還沒等他有所動作，江海榮就已經擡起了身，很輕的落下一句：“燒退了。”

那句話蘊含的關心意味很溫暖。

謝執一頓。

江海榮不知道是從哪裡過來的。

謝執每次見他都是衣着找整潔幹淨，富有質感，身上還帶着淡淡的香水味。

可這次穿着卻有些别扭。

一身有型拉風的長大衣，頭上卻頂着不知道從哪找來的黑色鴨舌帽，壓的很低。腳上一雙名牌系帶帆布鞋也不好好穿，踩着根仿若拖鞋，還帶着泥沙。

像是匆忙趕來，都來不及換衣服。

謝執心中滿是無奈，正準備說話，那人卻又轉身走開，找護士來給他拔針，接着又出去給他買早飯。

“吃吧。”

江海榮塞給他一雙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腸粉：“不知道你口味變沒變。”

謝執從高中以來就喜歡吃腸粉，沒想到他還記得。

“謝謝，你先吃吧。”謝執也把他那一份打開，重新拆了一雙筷子遞過去：“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

“客氣什麼?”江海榮接過。

“我是不是打擾你出差了，你不是說你明天才回來嗎？”

江海榮很平靜地吃着。

“沒關系，隻剩平面照沒拍，我請了兩小時的假，等會就走。”

“你自己開車？”

“嗯。”

“要多久？”

江海榮吃飯的動作一頓，伸手把飯盒往謝執那推近了點：“趁熱吃，剛醒話怎麼就這麼多。”

謝執笑了下，聲音沙啞。

“回答我，多久？”

謝執沒等他回答，繼續說道：

“是你找醫生幫我提前了外婆手術的時間吧?還借我錢讓我可以手術。”

聞言，江海榮吃東西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他。

“之前也是，幫我解決王志安的麻煩。”謝執用筷子無意識地戳了戳碗裡的腸粉，對上他的視線。

“其實你沒有必要為我做這麼多，我們兩就是普通的雇傭關系。你給錢，我……”

“你什麼？”

江海榮放下筷子。

謝執卡了下，他說不出口。

看他羞窘的臉，江海榮歎了一口氣：“有個人幫你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推開我？”

“不行。”謝執固執地搖了搖頭：“這是我自己的事，沒必要把你拉進來。”

謝執感覺江海榮的話像棉花做的拳頭，一拳拳砸下來，絲毫不痛，隻是讓他的心越發酸軟，但他隻能拒絕。

他很感激江海榮想幫助他的心情，但無法開口讓江海榮幫他。他不想讓江海榮跟高利貸扯上任何關系。

這些事情本來就應該他自己抗。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就該自己負責。

“我不行的時候，你也拉過我一把。”江海榮有些煩躁，下意識摸出煙，抖出一根想點火，看到謝執的目光，又猶豫了下，收了回去。

謝執無奈的歎了口氣：“高中的小事而已。再說就算你要拉我，又能拉多久？我不能一直靠着你啊。”

“你可以。”

江海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語氣是不容置疑地堅定：“隻要你願意，就可以。”

謝執愣了一下，一時竟然沒話可以回。

他出事以來，原本是朋友變成陌生人的不知凡幾。

有些情誼不管多厚重，一旦在利益面前，就變得跟紙一樣脆弱。大家都對欠着高利貸的他避之不及。

江海榮這種話，從未聽過。

謝執心下一震，被他明亮的目光盯得無所适從。

他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句話。

這種諾言，就像爸爸媽媽說會永遠幸福，奶奶說會一直陪着他一樣，哄人好聽而已。

他隻好轉開了臉：“别開玩笑了。”

目光不經意落在遠處，卻突然對上某道躲在角落的視線。那人拿着一部手機，正對着謝執和江海榮偷拍。

那人突然被謝執發現，手猛得一抖，手機不小心掉下來，急忙着急去撈。

周圍人被他的動靜驚動，又注意到謝執的視線，目光逐漸彙聚在兩人身上，有些年輕的女生開始竊竊私語。

“有狗仔拍照。”

謝執說着站起來，立刻走到江海榮旁邊，利用自己的身體，給他擋住那鏡頭。

卻被一言不發的江海榮按住，披上了大衣：“跟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