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榮随手把鴨舌帽摘下來,扣在謝執腦袋上,又掏出兩個口罩,一人一個:“别擔心。”
謝執一路低着頭,眼前隻有鴨舌帽和口罩框出的一小片天地。口罩和鴨舌帽仿佛都還帶着江海榮身上的氣息,呼吸間都含着輕淡的薄荷涼氣。
眼前隻有那人攥住他的手,指節修長,掌心溫暖而有力。
他幾度想擡起頭來看看,那人卻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動作,落下聲音:“别擡頭,會被拍到。”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
謝執呼吸急促,連耳邊都是自己心跳的聲音。他本來剛發燒完全身發軟,此時突然一運動更覺無力。
江海榮一停,他就控制不住地撞上了他的後背。
“嗷!”
鼻子上傳來一陣痛感,謝執還沒來得及說話,卻又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
下一瞬,他被拉進了一個地方。
江海榮用力太猛,他們兩個人都沒站穩,謝執壓在江海榮身上,猛地倒在雜物間的櫃子上,引得拖把掃把什麼一陣搖晃。
江海榮一瞬間面容扭曲,卻忍着沒出聲,目光灼灼地盯着謝執。謝執被他看的難受,下意識要扶着他身後的架子站起來,卻被江海榮按住。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嘴邊,示意他噤聲。
一牆之隔,門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地傳來,帶着急促:“他們去哪了?”
“剛剛就看見在這轉彎的啊。”
“快給我找!江影帝明明行程在隔壁省拍雜志,過來要開車四個鐘,怎麼會到這來,你确定嗎?”
“确定!我剛剛還看見他身邊有個男的,他們兩......”
聲音被刻意放小,謝執沒聽清,心髒卻都提了起來。
他們兩怎麼?
他一緊張,手就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扶住了架子。卻在那一瞬,看到架子上的某個杯子,因為他們兩壓上去的重量而搖搖欲墜。
!
謝執不顧江海榮站在身前,往前邁了一步,一隻腿卡在他雙膝間,按住他的肩,擡手就要去接。
瞬息之間,兩人的身體壓得過近,以至于謝執能感覺到,江海榮的肌肉瞬間緊繃,像把拉到滿的弓弦,微燙的熱度隔着衣服透過來。
他神經一緊,手指擦過那杯壁,緊緊地把那杯子握在了手裡。
呼。
他松了一口氣。
下一瞬,卻聽見有什麼東西破風落了下來,啪嚓一下砸在地上。
媽的。
謝執正要轉過頭去看,卻被人按住了腦袋,溫暖潮濕的氣息落在耳側:“來了。”
“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熟悉的聲音從一牆之外傳來,謝執緊張地攥着那塑料杯子,略略擡了下頭,深深吸了口氣想撫平自己急促的心情。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眼睛。
江海榮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是很亮的。
從他醒來,這人的目光就幽深且灼熱的讓他有些莫名不安。
謝執感覺他在江海榮眼裡像隻被看中的獵物,而江海榮正在暗暗磨牙,在心裡盤算如何吃他更合心意。
他咽了咽嗓子,卻聽見隻在咫尺之距,門鎖被撥動的聲音。
“組長,這上面寫了非工作人員不得進入诶,我們這樣不好吧。”
“閉嘴,我剛剛聽見裡面有聲音。”
謝執不知道門鎖沒鎖,一瞬間心跳如擂鼓。狠了狠心,不顧羞恥,嘴裡溢出一句貓叫。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身下人的身體抖了抖,呼吸一錯,仿佛被他逗笑,但是又不能出聲,憋得很辛苦。
他瞪了江海榮一眼。
謝執的貓叫惟妙惟肖,又隔着一扇門,擺弄門把的聲音都停了一瞬。
門外人又說起話來:“組長,是貓啊。”
謝執正要松口氣,卻聽見門被大力擰開。
“說鬼話,醫院哪有貓?”
李組長用力地擰着門把,卻沒能擰開,門鎖住了。
他的直覺告訴他裡面絕對有人。
若真是江影帝,就算不能發熱搜,賣一票大的賺點錢也是好的。能半夜從隔壁省趕過來,跟他在一起的人身份肯定也不普通。
這麼想着,李組長開鎖的勁頭越發大了起來,門鎖發出咔哧的慘叫。
謝執真沒辄了。
他還會學老鼠叫。但是叫來叫去,反而更容易露餡了。
算了,就算他跟江海榮被拍到,說到底也不是特别大的大事,誰還不能探病了?不過就是熱搜上呆幾小時,被江海榮的粉絲線上追着人肉幾天,沒事。
他無奈地閉了閉眼,打算聽天由命。
卻聽見一道壓得格外低的聲音落在耳邊,幾乎隻留下了氣音,帶着微燙的溫度:“放心。就算被拍了,我也有方法壓得下來。”
謝執睜開了眼,對上那人的視線。
江海榮目光很亮,帶着少年時熟悉而笃定的笑意,讓謝執有些恍然,仿佛突然回到了以前:“沒有開玩笑。我靠得住的,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