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幹嘛?上車。”傑克從身後伸過手來,替他拉開門。
“……想起上次你請我上車。”
傑克揚了揚眉毛,似笑非笑盯着他:“呵,後悔那次沒敢上車?”
反應過來自己脫口而出說的蠢話,山人尴尬至極,逃也似地鑽進車裡。
傑克沒事人似的從另一側上車,發動車子時,山人又忍不住問:“記得那個家裡起火被燒死的維克嗎?可我那天看見他還活着,我追上去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路邊的樹幹上還有一灘血迹。我從那條小路跑出來,就看見了你的車。”
車子慢慢倒出車位,傑克視線正看着一側後視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嗯,他在我車上,所以那晚我沒去開房,而是殺人埋屍去了?”傑克森森然轉過頭來一龇牙,“你知道得太多!怎麼辦?”也不知他幾分是真,幾分又是玩笑。
車子裡警報器叮叮作響,見山人一臉認真考慮的樣子,傑克沒好氣地笑罵,“故事編得這麼精彩,你怎麼不直接去寫小說?系好你的安全帶!”
山人這才讷讷去拉安全帶,可半天沒拉出搭扣。傑克一腳刹住車子:“啧,這都不會?”說話間他突然傾身靠近,“松手!”
可他使勁拉了又拉,安全搭扣仍是紋絲不動。隻聽山人在他耳畔輕笑:“你也不見得比我行嘛。”
傑克蓦地轉頭,鼻尖在山人臉上輕觸而過,他條件反射地轉向傑克。可稍一側頭,便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息就在嘴邊,他瞬間屏住呼吸無法動彈。那種極近的壓迫感仿佛持續了許久,直到傑克輕哼一聲,猛地抽出安全帶,兩人之間的距離才跟着快速拉遠:“不太用,有點卡而已。”
山人渾身繃緊的神經終于一松,腦中仍然一片混亂。“也就是說,你的車很少有人坐?偏巧那天晚上卻帶着人?”
傑克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頭疼。他一腳油門到底,将車子開出車庫。“你可别誤會,一般帶出去玩的人,我都讓他們坐後座,怕開車時會分心。”他側頭略帶玩味地一笑,完美的唇線在窗外流動光影的映襯下,似乎為最後那句話添上更多異樣的色彩。
山人果然被那層言外之意堵得一時無語,不過傑克清楚,必須及早轉移話題,才能徹底讓這小子停止刨根問底:“你呢,又是為了哪個女孩,竟然管起養老院老頭的閑事?”這話倒是十分管用。
“徐叔是我做義工那個養老院的住客,我們是朋友。而且他也沒女兒,我打電話通知那個,是他兒子!”
林山人搶着辯解的樣子,讓他沒來由地想笑。其實一聽說是父子,他已然沒了大半興趣,但話題還得繼續下去:“這對父子倒也奇怪,住在養老院的父親病了,看護的阿姨不第一時間找兒子,卻找到了你?”
沒想到這随口一問,倒引出了山人的長篇大論,他把徐叔一個人住進養老院的來龍去脈從頭說了一遍:“……你說他們父子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會讓他這麼多年都不肯原諒兒子?話也不願意說,看都不看一眼,連勸一句都會跟你翻臉……”
“所以你是好管閑事的毛病又犯了,想做和事佬?”他現在算是知道山人為什麼會有兒子的聯系方式了。
“我隻是忍不住想幫他們,其實他倆都是很好的人,有什麼心結是父子之間解不開的呢?”
傑克似乎想起了什麼,沒有接話。
“……後來我才知道,徐叔好像還有一個兒子,他似乎更在意另一個兒子,可那個兒子從來沒有出現過,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嗎?是徐先生造成的嗎?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多半和這事有關,他曾經說他做錯了事,可我總覺得一個人留下來默默承受父親責難的他,似乎更可憐……”
車窗外忽明忽暗的燈光飛速退去,山人沉浸在對徐家父子謎一般過去的種種猜測中,已然忘記了他最初的問題,也不曾注意到傑克之後一路沉寂,讓那張輪廓分明的側臉在光影交替中顯得更加晦暗不明。
趕到醫院急症室,徐叔已經被安排在急症病床上了,吳阿姨向山人交代幾句後,便急急趕回養老院去了。第一次面對急救,山人忐忑不已,他回頭四顧,自己也不清楚想尋找什麼,便看見傑克還站在急症室外沒有走。他很有點意外,卻因此安下心來。當他聽完醫囑出來時,傑克竟主動迎了上來。
“你還不走嗎?”他這麼問,心裡卻很希望傑克能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