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人的指責。
“夠了,十四郎。父親可以原諒你的過失,但你以後不許說謊了。”
“我沒有,不是我……”
“男子漢不就應該勇敢承認錯誤嗎?你這種狡辯的态度,令我很失望。”
是父親武斷的判斷。
“十四郎真棒,不過下一次我一定要超過你。我現在已經練到了……”
是同齡人的忽視。
一樁樁,一件件,多少年都像疙瘩一樣堵在少年的心口。
他逐漸從期待和努力轉化成麻木不仁,從渴望得到關注到被迫得不在乎。孩童藏不住事、寫滿了情緒的臉也随着年齡鍍上了一層無悲無喜的面具。
看到這裡,尹珀秋松了口氣。他就說這世上哪有這種無欲無求的人。人淡如菊,不過是假的!真正的,是求而不得。
不是不想要,而是得不到。
“真可憐,出生以來居然沒有一個人愛過你。我做不到眼睛裡隻有一個人,能做的就是送你上路,早點結束這悲慘的一生。”
掐脖子的手被突如其來的刀刃逼退,不知何時,裴泊雪已經走出了意念波的控制,再次反擊。
擺脫意念波的代價很嚴重,他全身上下幾乎都是血,蒼白如紙,搖搖欲墜。尹珀秋都吃驚了:“你非要聖器不可嗎?你快要死了,要聖器還有什麼用!”
完全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裴泊雪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即使身邊時間變慢,受到的傷害遲早會結算,到時候就是尹珀秋有心放過他他也活不下去了。
“當然有必要!”
尹珀秋驚訝,他第一次意識到溫聲細語的裴泊雪也能吼出這麼雄渾粗犷的嗓音。
“一開始是為了得到聖器,後來又是你破開了我摯友的墳墓,現在是為了我自己!”
“你可恥地讀取了我的記憶,揭開我的傷疤,把一個血肉淋漓的我展露在你的眼前!你的行為嚴重損害了我的驕傲和自尊,所以我一定要打敗你。”
尹珀秋愣在原地,被唬住一動不動。
裴泊雪感到力量在流失,他忍着全身骨骼發出的劇痛将狗頭紋長刀用牙齒咬住,霍地飛身躍起。
使出的劍招也陡然變化,從光明正大地橫掃轉成了更加偏激狠辣地豎切,像長長的切魚刀一樣,刺入了尹珀秋的脊背,順着脊梁骨的走勢向下運行!
“你真狠……”
尹珀秋跪倒在地。勝者裴泊雪也沒好到哪裡去,維持着向下穿刺的動作僵在原地,再沒有一分移動的力氣。
梅花樹下,兩個人保持着古怪的姿勢,久久不能動。
金梅花的金色化開了,燦爛的,宛如初升之太陽。
金光後,變為雪白的梅花随風而逝,飛入梅樹下的花茵裡找不到。
樹幹上,血凝結成的“青玉案”三字逐漸淡化,鮮血被樹皮吸收幹淨。
裴雨等人蘇醒後找上來,墳前空地上隻剩下裴泊雪一人了。他急忙跑過來,搭上對方的脈搏:“還有救!快,回宗門!”
他們有法器飛舟,飛行速度很快,不到一天就回了和源宗。宗門長老早就收到訊息趕過來了,裴泊雪怎麼說也是劍尊之子,他不敢怠慢,匆匆看了眼傷勢,整個人都被吓住了。
“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活下來,他可算是福大命大了。”
裴泊雪到鬼門關就差臨門一腳了被長老救了回來,他躺了三個月身體才堪堪複原。
一開始還有很多人上門看望,也曾熱鬧過一時。不到三天就已經門可羅雀,鮮有人至了。他又成了冷冷清清的一個人。
驚蟄已過,萬物複蘇,和源宗招生的日子也到了。這次地招生大會上多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裴泊雪一身淡藍長衣,在報名簿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次,他要混入和源宗的學堂,接近這張有名的青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