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具屍體入洞房,不管那人生前如何,隻要他死了,一切都很荒謬啊!
冥凰很自然地說道:“對啊。我都跟他成親了,哪有不睡他的道理?”
“可他已經死了啊!”
“對啊,”冥凰非常自然,顯得尹珀秋在無理取鬧一樣:“他活着能乖乖讓我睡?”
尹珀秋放棄與他溝通了,把窗戶從外面關上,道:“祝您好夢。”
不多時,透過窗紙上的影子,他看見冥凰攔腰抱起了裴泊雪的屍體,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了下去,他又彎腰撿起來,把一截手臂形狀的東西塞在懷裡,朝着裡屋走去。
接着,蠟燭滅了,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裴泊雪哦裴泊雪,也祝你好夢吧。”他惡意滿滿地笑着,眼角卻落下了一滴淚。
“對不起,我又把你忘記了。”
自從裴泊雪死後,他對他的印象就越來越模糊,好像總是隔着一條簾子,一片疏林,一抹雲煙。
白事鋪子老闆往裴泊雪臉上抹上了脂粉和口脂時,已經完全掩蓋了他的真容。那厚厚的一層粉,就像一層棺材蓋,蓋上了就再也揭不開了。
冥凰隻覺得此夜匆匆,他卻覺得此夜漫漫。兩種心情,兩種态度。
他飛身上樹,打算度過這一晚,卻與隐匿在樹冠上的容亞薇四目相對了。
“你來做什麼?”他先聲制人,一聲冷笑。容亞薇也不慌張,圓滑道:“裴劍尊收我為義子,十四郎也算是我的弟弟,我來關心關心弟弟怎麼了?”
尹珀秋揶揄:“你打算進去搶人?”
容亞薇:“明人不說暗話,我和他的關系沒那麼好,再說人死不能複生,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不過我真沒想到,他口味這麼重,人都爛成這樣都下得去手。”
尹珀秋挑眉,他沒忽略對方語氣裡掩飾不住的興奮和獵奇,他有些厭惡這個人。
一個惡作劇的念頭油然而生。
“不足為奇,早在十年前他就煉.銅了,現在又鍊.式,一點都不稀奇。”說着說着,他歎了一大口氣。
容亞薇抓住一絲機會:“為何歎氣?”
“任誰看到屍體被人糟.蹋,都會存心不忍吧。”
容亞薇心裡說你還知道存心不忍幾個字怎麼寫,表面卻像遇到了知己一樣:“我也是這麼想的!十四郎,他罪不至此啊。”
尹珀秋心想你怎麼能想到跟我一樣的,表面卻像突然被理解了一樣興奮:“你是他的義兄,我是他的朋友,我們都是為他好的人,志同道合哇!”
容亞薇差點被他惡心吐了,尹珀秋則繼續見人說鬼話。
“我想人既然死了,就該得到應有的尊重,入土為安的才是。”尹珀秋試探道:“我想把他的屍體偷出來,找一個地方葬了,也算幹幹淨淨了。”
容亞薇一拍大腿:“正合我意!十四郎是裴氏子,他應該葬到裴氏的祖墳去。認祖歸宗!”
“裴氏的人會同意嗎?”
“劍尊大人同意誰敢有異議?憑我的面子,肯定能說服他!”
尹珀秋心裡說那可未必,狗急了還會跳牆呢,嘴上卻一直附和:“就這麼定了。你我裡應外合,那個老東西防不勝防的。”
送走容亞薇,尹珀秋心情頗好,在樹上蕩來蕩去。烏鴉一聲啼,樹下站着一個透明的鬼魂。
“你剛才把那個凡人吓壞了,懂不懂?”
那鬼魂裹着一件馬車夫的衣服,戴着兜帽,看不見面容,仿佛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衣服鬼緩緩發聲:“冥凰大人做夢都想不到吧,他的切片,他的一部分,都已經學會背叛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