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突然讓冬今意識到了一件,她從來都沒有意識到的事。
她好像一直都忘記了,五條悟先是一個男人。
可是,她好像意識到得有些晚了。
面前的少年将她推倒在榻榻米上。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天花闆上的燈将他投射出大片的影子,把冬今整個人都籠罩住。
他握住她的手腕,單手将她的雙手摁在頭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那雙蒼藍之瞳,如同狂風暴雨來臨時波濤洶湧的海面。
這一瞬間,冬今突然回過神來。
五條悟真的長大了。
明明年幼時牽着她的手在院子裡曬太陽的畫面,依然記憶猶新。
女人注視着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目光仿佛穿過了時間。
“啧,真的很讨厭這種眼神,”年輕的六眼這樣對她說,“你現在明明看着我,還想着别的男人?”
他指的是,十年後的五條悟。
“好多天沒見他,很想他嗎?”五條悟問道。
少年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待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如果女人說出來的話他不滿意,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
冬今移開視線,思考了一下,然後小聲說:“有一點。”
這一瞬間,少年的表情很明顯地僵了一下。
随後,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仿佛被人捏住了某條軟肋。
“星野,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在一個男人面前說想念另一個男人。”
哪怕另一個男人也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五條悟依然覺得胸口好像瞬間被人點起了一團火。
寬大的手掌拂過女人的臉頰和下巴,指尖觸碰到脖頸上,感受到汩汩鮮血在血管裡靜默流動的溫度,然後慢慢下移,探進她的和服領子裡。
十八歲的五條悟,是一個性格惡劣的小混蛋。
他做什麼事都随心所欲,從來都不會征求星野冬今的意見,也很少考慮她的心情。
冬今慢慢閉上眼睛,有些認命地默許了他接下來想做的事。
然而,就在她以為有些事是自己無法阻止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陣咒力的波動,緊接着,伏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稍稍變重了一些。
“哦呀,看來我回來的時機不太湊巧。”
一個比剛剛的少年音更沉穩的男聲落入她的耳中。
冬今睜開眼睛,就看到戴着眼罩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身邊。
她撐着胳膊從榻榻米上坐起來,然後單手攏了攏被撩開的和服領子。
“你回來了?”冬今關切地問他,“在十年前怎麼樣?沒受傷吧?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但你好像有事的樣子。”五條悟對她說。
隔着一層黑色的眼罩,冬今似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六眼,正在将自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打量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攏了攏自己的和服衣領,然後将腰封上散開的金色絲線重新系了個蝴蝶結。
“還有這裡,”五條悟擡手碰了碰她腰後的綢緞,“這裡也歪了。”
冬今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裡忍不住念叨着,十年前的五條悟真的很不讓人省心。
然而,她不疾不徐的樣子,對五條悟來說格外刺眼。
“你都不解釋一下?”男人這樣問她。
“解釋?”冬今好奇地問,“解釋什麼?”
五條悟被她的反問噎得有點無語。
冬今全神貫注地和腰後的綢緞較勁,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五條悟的情緒變化。
她走到和室的鏡子前,背過手臂去拽那兩片歪掉的綢緞,努力将它們調整回原來的角度。
就在她終于将綢緞扯回原位的瞬間,冬今就看到鏡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二十八歲的五條悟真的比她高了太多,肩膀也寬得離譜。
冬今望着面前的鏡子,就看到五條悟從她的背後擁住她,穿着教師制服的深色身影瞬間就将穿着淺色和服的自己完全包裹住。
男人的下巴蹭着她的頭發,輕聲問:“解釋一下,他都對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