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溫柔,但鏡子裡映出的那張英俊的臉卻表情冰冷。
男人摘掉了眼罩,泛着冷光的蒼藍之瞳如同深海下的寒冰,透過鏡子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冬今感受到男人抱着自己的胳膊正在慢慢收緊,好像再緊一些就會勒得她喘不過氣了。
“也沒什麼啦,”冬今莫名地有些心虛,對他說,“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你就換回來了。就是他從院子裡抱我進屋的時候,把腰封弄歪了而已……”
“他抱你了?”五條悟瞬間就抓住了重點。
“呃……是的,”冬今一邊透過鏡子觀察着五條悟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補充着,“隻是抱了一下,沒什麼的。”
“什麼樣的抱?”
“就是……新娘抱?托着腰和腿的那種……像你經常抱我的那樣……”
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冬今發現,五條悟的表情好像越來越差。
“還有呢?”
“沒、沒了……”
“真的?冬今,不要騙我哦。”
“……”
星野冬今有些無奈,隻能小聲補充了一句:“在院子裡……他親了我一下,”然後連忙解釋,“但是隻有一小下,一秒鐘都沒有!”
完了,五條悟的表情更難看了。
冬今看着鏡子裡的那張臉,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跳麻了。
這一刻,她的腦海中突然回響起十八歲的五條悟對她說的那句話,
——“你是不是沒把我當成男人?”
冬今望向鏡子,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和體型差,也是她第一次以看待男人的眼光來看五條悟。
他有着堪比自動販賣機一樣肩寬和身高,從背後抱着自己的時候,在視覺層面上形成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還有呢?”五條悟再一次這樣問道。
“沒有了,”冬今看着他的眼睛,堅定地說,“真的沒有。”
鏡子裡的五條悟眯了眯眼睛,寬大的手掌覆上了她的腰封,溫熱柔軟的唇擦着她的耳朵。
“我來檢查一下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沉性感,溫熱的氣流随着他的聲音一同吹在她的耳廓,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但莫名地,冬今對這種感覺非常不适應。
好可怕。
她突然覺得,五條悟作為一個男人真的好可怕。
過往的一切就像走馬燈一樣沖刷着她的大腦,十年來他們相處過程中那些數不清的細節,此時此刻都仿佛被賦予了某種糟糕的意義。
星野冬今在五條悟面前,一直都沒什麼自我,甚至沒什麼尊嚴可談。
她總是默默承受着,因為五條悟而遭受的一切傷害,從來沒有任何不滿,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哪怕她因為五條悟的一句話,與期待已久的好姻緣擦肩而過;
哪怕她因為這種亂七八糟的關系,一直是禦三家内眷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哪怕她因為短效避孕藥過敏,在醫院裡躺了好幾天;
哪怕她因為做深/喉,嗓子痛到吃不下飯;
……
她獨自将這些痛苦分解、消化,甚至在内心深處将這一切遭遇都合理化,
——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有些任性,他還是小朋友……
但這一切,在她擁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慢慢在發生改變。
她開始考慮五條悟之外的事情,開始有了私心。
這種私心讓她發現,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傷害真的很痛很痛。
冬今拼命掙紮着,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終于從五條悟的懷抱裡掙脫出來。
她因為慣性踉跄了幾步,然後轉身、後退,與他拉開距離。
女人靠在冰涼而光滑的鏡子上,歇斯底裡地對他說:“都說了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你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