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今看着男人瘦削而英俊的臉,好像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但一時之間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怎麼這樣看着我?”五條悟問她,“想說什麼?”
男人的眉宇間總是彌漫着一抹化不開的郁色,即便是帶着笑意的模樣,都顯得有些憂傷。
不知是因為年紀還是其他緣故,總覺得他從二十八歲到三十八歲的這十年間,各方面的變化比十八歲到二十八歲的這十年間要大得多。
“感覺變了很多,小……五條君。”
冬今想叫他的名字,但話剛到嘴邊,她卻覺得叫不出口,隻能改了稱呼。
他的變化實在是太大,或者說,是陌生的。
三十八歲的五條悟,不同于十八歲的五條悟,就算他認識自己,冬今卻依然覺得他是陌生的。
她很難用看待“小悟”的眼光來看他,也很難用對待“小悟”的方式來和他相處。
“因為現在的我比冬今年紀大嗎?”五條悟問她,“甚至還用上了敬語,有點傷心,我們之間難道要這樣客氣了?”
“抱歉,我隻是不太适應……”冬今對他說,“十年後對我來說,有太多意外了。”
比如她的孩子;
比如離婚協議書;
比如面前這個……不再和她撒嬌的五條悟。
“冬今現在……孩子還在嗎?”五條悟問她。
“嗯,”冬今點了點頭,“已經快三個月了。”
聽到她的話,男人那雙蒼藍色的眼睛好像突然顫了一下。
他像是回想起某些不算愉快的記憶,連帶着落在冬今身上的目光,也變得格外悲傷。
靜默的氣息在月光灑落的長廊中蔓延開來。
端着陶瓷茶杯的女傭打破了這份靜默。
“家主,夫人。”
女傭将茶盤放在五條悟的手邊,然後便悄悄地退下了。
而女傭對自己的稱呼,也讓冬今有些不适應。
她早就習慣了在五條家做工的女孩子們,稱呼她為“星野姐姐”。
而“夫人”這個稱呼,一向隻屬于五條悟的母親。
“我現在不能喝茶。”冬今解釋着。
她有了孩子,一切刺激性的食物都不能碰。
“我知道,”五條悟說,“所以讓女傭準備了的熱牛奶,可以安眠。”
十年後的五條悟,好像更成熟了、更溫柔了、更體貼了。
那雙宛如沉澱了時光痕迹的蒼藍色眼睛,比冬今所熟知的那個五條悟,更加深情。
冬今從他的手裡接過那杯牛奶,杯壁一點都不燙手,一摸就是剛剛好的溫度。
她在男人的注視下,喝了半杯牛奶,然後将陶瓷杯放在了身旁。
溫熱的牛奶下肚,她仿佛打開了心扉。
冬今想問五條悟,她的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想問那張離婚協議是怎麼回事。
可是就在她準備開口時,突然就感受到大腦中一陣眩暈。
女人身上的力氣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傾數抽走,甚至都坐不穩了。
恍惚之間,冬今感受到搖搖欲墜的自己跌在一個寬闊而熟悉的懷抱裡。
她用盡僅剩的力氣,擡起頭,就撞進了那抹美麗異常的蒼藍色。
閉上眼睛之前,冬今聽到他這樣對自己說:“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