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為人敦厚,遇事從容冷靜,查案時也洞察秋毫,見微顯著,公孫策隻怕有些事情落在展昭自己身上,反而當局者迷,難以窺見當中深淺。
公孫策擡眼去看展昭,隻見身着官袍的少年如玉端方,眸底淺光微透,看着舒心溫暖,澈如清泉。公孫策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隻想着在事情不明了的時候他不該妄自去揣測白少俠的心思。
那少年俊美如玉,翩翩風流,與自己着實不像是一道的人。自古斷袖之癖,龍陽之好,許不了天長地久,地老天荒,卻最易惹世人非議。
公孫策慚愧,複才對展昭搖頭笑了笑:“當學生什麼都沒說。”他從門外取過傘,輕挑衣擺走下青石闆台階,單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彌漫的雨霧之中。
聽見公孫先生這般有頭沒尾的一番話,展昭一臉疑惑,他伫立望着這沒完沒了的雨天,竟感受不到一點過生辰的喜悅。
獨在異鄉……他暗自嘲笑了一聲,他這般,此時無論走到哪都是異鄉之客了。
雨在正午前停了一小會,包拯和王朝還在皇宮沒回來。展昭隻說自己晚些到,讓公孫策與其他人先前往醉日閣。
醉日閣裡一切都安排好了,開封府衙裡人多,酒宴設在樓上宴廳,正好合适。
蕭蹊南幾日前收到白五爺來信,吩咐醉日樓蕭掌櫃親自操辦這場宴會,自是裡裡外外,無一疏漏。
白順這幾日來醉日閣來得頻繁,蔣平忍不住多問了幾句,自然也就從白順嘴裡得到了消息,隻是令他不解的是,展昭生辰,自家五弟這麼上心,竟然還讓白順和蕭老闆親自籌辦生日酒宴做什麼?
不光他想不通,前來祝賀的蕭蹊南也想不通,他和蔣平二人同坐一處,兩方客氣的寒暄之後就等着展昭前來,隻是等開封府的人都陸陸續續上樓入宴之後都沒瞧見展昭的身影。
窗外冷風撲朔,天空烏雲遮蔽,此時竟又下起了大雨,承受了數日傾盆銀川的枝頭也已經變得光秃秃的,地上落了一地的暗黃枯葉,路旁的赤薇花也應雨而謝,芬芳落盡。
丁月華梳着淩雲髻,發上簪着綴瑪瑙流蘇的金累絲鑲邊碧玉發簪,耳上戴着清新脫俗的蘭花耳墜,穿一身縷金繡花蝶的襖衣,着月白色襖裙,隻露出粉色繡花鞋的鞋尖,她款款行來,盈盈含笑,亭亭玉立的站在一旁,她看着蔣平,輕聲細語::“四哥,今兒怎麼這麼熱鬧。”
蕭蹊南一副閑情逸緻的喝着茶,伸手剝着瓜子,寒眉冷目,未擡頭多瞧丁月華一眼。
丁家三兄妹已在此居住多日,往日醉日閣也的确座無虛席,熱鬧非凡,但今日卻更上一乘,免不了丁月華有此一問。
蔣平示意丁月華坐下,隻笑道:“老五讓人辦的。”
丁月華皎若凝脂的玉面忽然染上一抹薄紅,卻在聽到蔣平後面一句頓時凝住了臉上的笑意。
“展昭過生辰的酒宴。”蔣平拉長了嗓音。
丁月華攪着雙手,滿臉不信:“五哥怎麼會替他過生辰,兩人之前不是……”
丁兆蘭不知何時走來站在她身後小聲輕咳了一句,丁月華這才嘟囔了幾聲将後面的話吞進嗓子眼,不是說兩人之前水火不容嗎?
蕭蹊南見着面前女子不太平靜的臉色終于開了口:“蔣四哥,這幾位是?”
蔣平笑着引人介紹,蕭蹊南嘴上說着客氣話,卻不知為何打心裡不喜歡這姑娘,隻覺得對方醋意甚濃,吃着不明不白的醋。
外面烏雲遮住了日光,雨勢傾盆,雷聲轟轟作響,醉日閣上下都點起了燈火,酒客被大雨堵住了腳步,不得已都留下來,隻能等雨停後再走。
蔣平丢下手上的花生瓜子殼,找到公孫策的身影詢問壽星展昭怎麼沒來?
公孫策思量了會,忽然釋然一笑道:“我猜他是不會來了,吩咐廚房準備開席上菜吧。”
蕭蹊南聽聞雖是不解,倒也起身走到樓梯口給樓下的蕭掌櫃打了個手勢,蕭掌櫃收到點頭,趕緊吩咐小二通知廚房,今日的生辰酒宴開始上菜。
待酒菜上齊,昏黑的雨夜裡天空忽然一道悶雷炸下,伴着刺眼的閃電,醉日閣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道白色身影。
男子劍眉星目,五官俊美,身着銀絲繡紋的白色錦襖,脖頸上戴着一圈白色絨毛的遮風領口,從門口進來,兩旁的酒客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時都愣了神。
蕭掌櫃迎着走上去,隻見這位年輕公子模樣出奇的俊美,一身被雨打濕透,卻神色不驚。
白玉堂直接上了二樓,蔣平正同公孫策準備入席卻聽到了自家五弟的聲音。
白玉堂行路帶風,很快就來到兩人面前。
二人見他這副模樣有些驚訝,蔣平指着他問:“老五,你這是經曆了什麼?”
丁月華從桌旁起身,見他一身盡濕,狼狽但英俊不減,想上前搭話卻又自持矜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