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樓閣建築大方,房門上分别挂着風、花、雪、月白底黑字的四個牌匾借此作為區分四座雅間,其中還有一座房門上沒有挂牌匾的屋子。
蕭掌櫃含着笑領着白展二人來到這一座屋子前,推門而入,便覺得有一陣清雅的淡香撲面而來。
蕭掌櫃進門點燈,窗戶兩旁立即投下一片窗花倒影,白玉堂和展昭在門外站了會,周圍亮着光,展昭看向白玉堂,欲言又止,總覺得用蕭蹊南獨用的雅間不太合适,可他見白玉堂面上坦坦蕩蕩的笑意,又打消了想法,隻想着今夜讓他喝酒盡興便是,其他一切便勿提了。
背後冷風蕭瑟,展昭揉了揉耳朵,擡眼就見白玉堂伸手示意自己進門。
幾個年輕的夥計往返幾次,跟着蕭掌櫃将屋裡的一切都安排妥當,又在白展兩人面前微笑颔首請禮,白玉堂的确瞅着他處處打點細緻,直接從袖口夾層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他。
蕭掌櫃猶豫着本想不接,畢竟如今主子和他已是合作關系,往後來醉日閣一切事物直接計入賬上便可。
白玉堂深深望了蕭掌櫃一眼,隻道今日非同往常,他是來請貓兒喝酒的,既是請,哪有記醉日閣帳上的道理。
展昭擡眸觀他如玉肌顔,隻含笑不語。
蕭掌櫃立即收了銀票,帶着人退門而出,輕悄悄的合了門。
門裡門外,門扇上皆垂有鎖扣環,鐵環一擺響起清脆聲,展昭心裡突然沒緣由的咯噔了一下。
院外靜悄悄的,屋子裡萦滿光影,隻有白玉堂和展昭兩人,誰都不說話,一時便沉寂了起來。
角落火盆裡的炭火若隐若現,浮着層層氤氲的熱氣,窗旁立着高台,台上擺有鎏金小香爐以及珊瑚玉擺件,那珊瑚玉顔色鮮豔明亮,一如白玉堂對展昭的愛熱烈炙誠。
圓桌上鋪了層繡金的彩霞花團桌布,桌布旁垂着連紋結理的明黃色絲縧,桌上八個菜,兩套杯碟碗筷,一壇女兒紅,旁邊還立着一樽剔透明亮的月白色玉瓷酒壺。
這壇女兒紅可不少,展昭看完桌上又巡視着屋内其他的地方,應是這段時間在開封府破案養成的習性。
白玉堂已經在桌旁悠然落座,他面上看着一派輕松,可内心多多少少還有許些忐忑,隻能假裝不經意地去瞧展昭。
距離他二人數步開外的地方立着一扇極寬的玉色織金縷花的屏風,屏風上落滿了光影,顯得通明透亮,背後那一座青紗床帳若隐若現。
目光流連至此,展昭忽地收回了視線,他偏頭看向白玉堂,微微抿了抿唇,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白玉堂方才聞了聞玉瓷壺裡的酒香,竟然是前世展昭最愛的竹葉青。
貓兒本酒量不佳,可唯獨鐘愛這竹葉青,他曾經說過,他嘗的第一杯酒便是竹葉青,是他師兄下山時偷偷帶回來騙着他喝的,入口淺苦,卻是他一輩子難忘的回憶,因為白玉堂後來才知道他的那位師兄在與别的門派産生争亂之中不慎丢了性命。
白玉堂提壺斟酒,遞到展昭身邊:“貓兒,你站着做什麼?喝酒,竹葉青。”
展昭一愣,垂眸去看他,眼底浮着紅彤彤的燈亮,裡頭情愫不明,他松了松手心坐下來,接過酒杯對白玉堂笑了笑:“多謝白兄。”
這句話白玉堂曾聽過無數次,從一開始的厭膩到後來隻能無可奈何的去懷念與回憶。他自是看清展昭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感傷,終是什麼話都沒多問。
桌上的菜肴皆出自上午白順在醉日閣後廚的提點,展昭喜愛吃什麼,白玉堂都一一提耳囑咐過白順,蕭掌櫃多麼八面玲珑的人,自然也聞言知曉。
“喝。”展昭雙手抵杯,嘗着醇厚的酒香,輕酌一小口遂閉眼一飲而盡,他亮出杯底給白玉堂看,笑起來時臉上宛若染上兩片霞雲。
“貓兒,好酒量。”白玉堂勾唇含笑,聲線若清涼冷月。
桌上紅燭耀眼,他望着展昭如玉的容顔,一時勾起了許多前世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