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山被她一句話氣得七竅生煙,她一個看起來軟弱老實的小姑娘,怎麼一張嘴就和打氣筒似的,噌噌的讓人來氣!
他惱到極緻,徹底翻了臉;“關你丫屁事兒!晦氣東西給我滾開,别擋了你爺爺的财路!”
“四毛五一個餅,一早上賺了有十塊錢嗎?比我差遠了啊。”江夏花比了個數:“我一早上,一個半小時,能賺三十。”
做生意賺錢并不穩定,江夏花也隻有兩天賺到了三十之多,但哄劉大山嘛,當然是往高了說。
“你什麼意思啊你?找抽呢是吧?”劉大山挽起了袖子,面露兇相。
江夏花掏出一塊錢,笑眯眯地拍到劉大山眼前:“怎麼會呢?我來照顧你生意。我買個餅,要夾鹵煮的。”
劉大山又驚又疑,以為江夏花憋着壞招對付自己。
不過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敢來買他的餅,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不敢賣?
劉大山冷笑着抽走一塊錢,把她當尋常客人招待。
江夏花拿到卷餅,一嘗,心裡生出一點詫異。
她以為劉大山耍奸搞事,是因為手上沒有真本事,沒想到他的廚藝竟然還算得上不錯。
劉大山是地道首都人,江夏花做把子肉,他就将把子肉換成了鹵煮。
首都人都愛吃鹵煮,大腸頭肥美軟爛,小腸頭爽脆鮮嫩,肺尖兒柔軟細膩,再配上蒜汁兒香菜火燒,愛吃這口的人每天來一碗都不嫌夠。
最重要的是鹵煮成本低!
一副大腸加小腸,再來套豬肺,幾斤下來都花不了一塊錢。假如江夏花的利潤有五成,那他的利潤就有七成,不能不說劉大山是有幾分商業頭腦的,在成本控制方面,他比江夏花做得更極緻。
但問題是,老首都人吃得慣鹵煮,把鹵煮當成無上的美味,外地人不一定受得了這個味。
鹵煮是内髒,内髒首先就味兒大。為了遮掩内髒的味道,做鹵煮時會加許多鹽和大料,吃起來還會有一股子濃濃的大料味,也可以說是中藥味兒。
許多頭回吃鹵煮的人接受不了味道,包括江夏花,也是适應了好幾次,才能吃出鹵煮的美味。
理工大是國内重點高校,學生來自全國各地五湖四海,像周以甯,一個口味清淡的羊城人,就算把鹵煮卷餅放他鼻子底下,他也堅決不會嘗一口。
隻憑鹵煮卷餅,他的确拿不出多少底氣跟她競争。
江夏花吃完卷餅,掏出手絹擦了擦手指,繼續去其他賣餅的那裡圍觀。
就這麼觀察了幾天,競争者的情況就全部摸清楚了。
整個理工大現在一共有四個賣餅的——理工大校園不大,有四個賣餅的已然算是競争激烈了!
手藝最好的還得數劉大山,江夏花猜他家以前估計就是賣鹵煮的,有自家代代相傳的鹵煮方子。他個買鹵煮的要跟她搶賣餅生意,江夏花光想想都滿肚子郁悶。
其他三位的手藝算不上差,卻也算不上好,頂多算是集體大鍋飯的水平。非要江夏花評價一下的話,隻能說可以跟食堂大廚打個擂台。真要有人買,那也是奔着卷餅便宜方便管飽,而不是圖它好吃。
而這四位的跟腳兒,就比他們的餅複雜多了。
據說劉大山是後勤基建處的哪位科長的小舅子,而做餅最難吃的那個,則跟總部長沾着一點兒邊。
這讓江夏花不由得懷疑,不就賣個餅,裡頭真有那麼多利潤?怎麼大領導們紛紛往裡摻和一腳。
她想不明白,但隐隐有一種直覺,學校這汪蘊含着無限商機的大湖,表面看上去水清無魚,水下卻是一條兇險複雜的濁流。
她是個光腳的,不适合跟那些人競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