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兒是個一根筋的直腸子,想也沒想就問:“您嫂子還在意一輛二手自行車啊?”
他以為像蔣殊這家底兒,幾百塊撒路上,都不帶瞧一眼的呢!
蔣殊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有些不自然,他撇過頭,不耐煩地問:“這錢你到底賺不賺?”
錢三兒眼睛一轉,心道小少爺一出手就是七十,他不說有的是人搶着說,何必便宜了别人。
“蔣哥,我偷偷告訴你,你可别告訴别人是我說的啊!”
蔣殊夾着大團結遞過去:“那要看你有沒有騙我。”
孫大強出完剛到手的貨,入賬了幾十塊錢,心情異常愉悅,他手裡盤着核桃,嘴裡哼着小曲兒,溜溜達達地往家裡走。
一拐彎兒,看見路墩子上支腿坐着個年輕小夥兒,十七八的年紀,衣衫光鮮筆挺,鞋上印着英文字母,他偷十輛車能買一雙。
小夥兒長得極精神,濃眉鳳眼,高挺鼻梁,嘴唇薄薄的,讓他的英俊又張揚又鋒利。首都人個頭本來就高,十七八歲有不少都能長到一米七八,他在首都人裡頭竟也能算拔尖兒的!
孫大強納罕,心道這是哪家戲院的台柱子?瞧這身闆兒,蜂腰削背,秀颀挺拔。往戲台子上一站,台下觀衆誰不叫好!
孫大強瞅着小夥兒多看了兩眼,冷不丁和他對上了眼。
隻見小夥兒眉毛一挑,撣撣褲子站起身:“孫大強是吧?我姓蔣,叫蔣殊。今早七點五分兒,你是不是在糖油公司家屬院偷了輛永久自行車?”
孫大強二話沒說,撒腿就跑。
蔣殊腿多長啊,他又是練過的,幾步追上去放倒了孫大強。
“我又不是警察,你跑什麼?”
“……你一看就是來找我事兒的,我不跑能行嗎!”孫大強睜着眼睛裝傻:“什麼自行車,我不知道!”
“你旁的事,我不在乎。”蔣殊用膝蓋壓着他的背,反抓着他臂膀:“隻要把我的車還來,我就當不認識你。”
把他交給警察,也就是拘幾天的事兒。畢竟不當場人贓并獲,就沒有鐵證可定他的罪。
“但你如果不還,我就得花點功夫跟你耗了。你上家是朱勝是吧?我聽說那個人最油滑不過,也不知道他跟你關系夠不夠鐵,你說他進去了,會不會招出你來?”
孫大強一聽他這聲氣,就知道他家裡是有背景的。在首都三環内轉一圈兒,遇見十個人,說不定八個都是太子爺。
這種人他哪裡惹得起。
孫大強立馬換了副嘴臉,求饒道;“大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動土動到太歲頭上。不是我不還您車,那車我已經賣了,我把錢給您,或者賠您一輛新的自行車!你看成不成?”
“好說。不就是賣了嗎?你再買回來不就行了。走,我跟你一塊兒去。”
江夏花擦完身體,洗完衣裳,又把家裡裡裡外外打掃一遍,終于平複了亂糟糟的心緒。
理工大突然需要批條才能進門,以劉大山有恃無恐的态度,一定跟他脫不了關系。
說不定這批條,就是因為她擋了旁人斂财的路,有人想辦法整治她呢。
江夏花人單力薄,也沒有可靠的依仗,連做賣餅都是偷着幹的,根本沒有跟劉大山抗衡的餘地。
江夏花數了數錢,賣這半個月的餅,她賺了四百多塊錢,現存款是一千零五十三塊六毛四分。
一間十平米的房子一個月租金十塊錢,她一個人省吃儉用,一個月隻花十五塊錢,這一千零五十三塊也隻夠她花四年,更别說她還想把娘接過來。
若江夏花要做生意,這一千塊就更不夠數了。單是賣餅,她用的還是林家的鍋、竈,就花了兩百三十多的本錢。
現在是從頭再來,她還得再投入一回本錢——
江夏花用力咬緊紅唇,就算她被劉大山針對,這生意還是必須得做!
江夏花表面軟弱,内裡卻也是要強的。
按說被劉大山針對,她換個地方繼續賣餅也就是了。總歸她的餅好吃,就算沒有之前生意好,一個月賺個一兩百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一則,她擔心理工大有人如此整治她,難保首外不會重演同樣的事。
二則,她隐隐覺得,她不能怕了劉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