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葬花閣和妖族這次毫無預兆的襲擊，不用說老百姓，就連駐守鳳都身經百戰的降妖師們，都是防不勝防。

也是因為經驗豐富，即使來自各門各派，都能在第一時間冷靜布局，默契趕往皇城嚴防死守。

隻留皇城外的老百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留在皇城外的降妖師不多，應對來襲已經十分吃力，根本顧不上城内衆多百姓，所以守衛将領除了協助降妖師，還需要及時疏散百姓撤離。

但事發突然，人數衆多，慌亂下光是因為推搡踩踏。趁亂打劫、燒殺搶掠而傷亡的就不在少數。

其中最為嚴重的要數東城門旁的市集，市集内往日魚龍混雜，鬧事不斷，是鳳都管理最為松散的一塊，所以便成了葬花閣和妖族首選突破的地方。

此時妖族順着城牆攀爬而上，殺了守衛徑直跳下落在人群中，肆意張狂地笑着，張開雙臂亮出利爪，一個蹬跳便撲倒兩個正在逃跑的壯漢，一刺穿喉，兩人當場斃命。

鮮血濺在周圍人的衣裳、手上、臉上，溫熱的觸感伴随着沖擊的畫面喚起衆人内心最深處的恐懼，全都呆愣在原地，想要跑，四肢卻不聽使喚癱倒在地，隻能靠着最後的求生意念在地上爬着。

四周慘叫聲不斷，身後是越來越多的妖族翻過城牆，他們完全是依靠心情挑着人下手，男子皆殺，年輕女子被趕到一塊，吓得抱着頭蜷縮顫抖。

還有的百姓被砍下雙手，妖族看着他們血淚懼下，用肩膀和雙腿撐着最後生的希望逃跑，隻在後頭興奮地笑着，最後看累了，擡手便輕易斬去他們的頭顱……

街道上的人已經被抓得差不多，兩邊的房屋開始被砸門搜查，一位母親剛好将自己的孩子藏好，便聽見薄薄的門闆被踢碎，一個長着蛇臉吐着信子的妖族從外頭将腦袋探了進來，金色豎瞳不慌不忙地審視屋中的一切——

最後将目光放在已經被吓得啞聲的母親身上。

“别，别過來……别過來！”母親将手邊能抄起的東西向蛇怪扔去，一個竹籃險些砸在蛇怪的臉上。

蛇怪晃了晃腦袋，深長脖子向上看去，突然停下——倏地它沖向母親，張開嘴巴一口咬住脖子将她拖出屋外，一聲凄厲的慘叫戛然而止。

男孩在櫃中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在蛇怪沖向自己母親時，他想閉上眼睛，卻被淚水撐得一動不動，恐懼傷心悲憤交加，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何事，母親便慘死在自己面前。

濃烈的血腥味從櫃子的縫隙飄進，他臉上挂着眼淚和鼻涕，瑟瑟發抖地等着妖族離去，心中默念母親方才囑咐自己“要活下去”的話。

過了快半個時辰，外頭的聲音漸漸遠去，從櫃門的縫隙朝外看，男孩還能看見母親鵝黃的衣袖和沾滿血迹泥沙的手……

漸漸地外頭聽不見聲音，他緩緩打開櫃門，卻被櫃門發出的咿呀聲又吓縮了回去。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打開櫃門，小心翼翼從櫃中探出身子。

“阿娘……”他輕聲喚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阿……”他剛要再喚一聲，卻有一滴水落在脖子上，他擡手去擦，一股鐵鏽味先鑽進他的鼻子，而後他才看見自己的手指——是血……

頭頂上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男孩隻覺得頭皮發麻，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席卷全身。

他嘴角向下撇，眼淚落下，大口喘氣，直到他緩緩擡頭——蛇怪正挂在橫梁上，垂着頭微張着嘴俯視看他，尖利的牙上還挂着血珠。

雙方對上視線時，蛇怪猙獰又興奮地咧嘴笑起來，“等你等你的好辛苦啊。”

濃烈的血腥和寒氣撲面而來，男孩猛掐自己的雙腿，在短暫的怔愣後深吸一口氣朝外跑去。

“救命啊！”

男孩在前頭逃，蛇怪在後頭悠然自得追着，勢在必得又想逗弄折磨。

隻追了一小段，蛇怪沒了耐性，加快速度靠近，而男孩早已沒了力氣……

一道紫氣閃過，蛇怪急忙躲開，劍鋒和蛇皮擦過的瞬間冒出一縷黑煙。

劍的主人沒有給蛇怪第二次躲閃的機會，轉動劍柄，扭轉劍鋒自下而上割開蛇怪的脖子，又一腳将它踢到牆上，撞破牆磚摔進屋内。

蛇怪掙紮起身，但一陣抽搐後倒地不起。

“你沒事吧？”女子蹲下詢問男孩，但男孩看她仍舊恐懼萬分。

她摘下面紗，“阿甯，是我，沁娘。”

阿甯看清來人的樣子，一下抱住她開始痛哭，“沁姨，那妖怪殺了我娘，它殺了我娘！”

“我知道，我知道。”沁娘心疼地抱着他安慰，“但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妖族還在附近，我們必須先躲起來，活着才能替你娘報仇。”

阿甯擦去眼淚，抽噎着用力點頭。

觀察四周無人後，沁娘帶着他來到一處荒廢的宅子外，輕車熟路地從後門鑽入，在一顆大樹後，掀開用來遮擋的枝葉後，是一條地道。

地道裡昏暗滿是灰塵，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看不清一尺内的路，等到走過一條長長的地道來到寬敞的地方，阿甯才發現這裡躲着男女老少加起來近二十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盡快回望江樓去。”沁娘沉着臉說道。

“掌櫃的，外面如何了？”說話的是望江樓的夥計鴻江，跟着沁娘到集市救人。

望江樓雖然也在皇城外，但畢竟在繁華地帶，靠近皇城，不少顯貴在，附近不少降妖師都在那守着，守衛将士更不用說。

“妖族手段狠厲，十分殘忍，集市那已經淪陷，但一半的妖族退了出去，隻留一些在城中搜刮，還有一部分穿着黑衣戴面具的，不是妖族，身上烏煙瘴氣的，定是修練邪術的異族。”

“是不是之前聽說的，叫葬花閣？”

“多半是，這兩個怎麼勾結在一塊兒了。”

沁娘和鴻江一前一後領路，衆人從另一個方向的地道出發，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後，隐隐出現亮光，等到出來後，才發現是在一處寺廟佛像的後方。

鴻江貓着腰四面查看後朝衆人揮手示意，沁娘見狀準備領着人出去，卻在此時發現不對勁，擡手一顆石子打在已經邁出門檻的鴻江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