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程舒晚現在有些茫然。
一開始為了抓住這個突然詐屍的家夥别跑,又為了流量留存,她随口胡謅了句“追男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完全算胡謅,她在年少時的确喜歡過二更天。
本來也就是自己知道得了。
可是後面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怪她,遊戲ID和直播賬号ID起名一模一樣,随手就能搜索到。
程舒晚在這邊郁悶自己的失誤,那頭的彈幕卻是一片“哈哈”地刷着,調侃男神哥無與倫比的自戀與幽默感。
網友還是太看熱鬧不嫌事大了。
好在二更天看起來對是她男神這件事坦然而淡定,也好,省得她尴尬。程舒晚觀察了好一陣二更天都沒有什麼反應,松了口氣,繼續專注于對局。
但還是有個想法在腦子裡醞釀起來。
二更天。
是不是太沉穩了些。
不管是重新上線遊戲被她秒邀請,聽她表明自己在直播,又或者是後面勘破她的“男神”之言,為她出言回怼不友善的觀衆……都比她預想的要沉着冷靜。
就好像,他對這些都有心理準備一樣。
可是怎麼可能呢。
大概是因為漲了年紀和閱曆,對很多事情見怪不怪了?
應該是吧。
這麼說來,二更天現在應該也有二十六七歲了,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以他的個性來說……這個念頭一起,程舒晚腦子裡冷不丁浮現出一道高大的,收斂着痞氣和刺,顯得溫和的青年身影。
等等。
為什麼這個青年長的是關時的臉。
程舒晚手一抖差點把閃現給摁了,連忙收斂思緒,不敢再亂七八糟想。
她無法想象如果電腦那邊的二更天是關時的情景,這太吓人了。
如果是真的,她會尴尬得當場從地球上消失。
馬不停蹄那種。
匹配賽不比排位賽那樣緊張,就算兩人各懷鬼胎神神遊遊地劃水,也依然不怎麼艱難地拿下了勝利。
程舒晚問二更天:“再玩一局?”
-二更天:嗯。
下一把對局,程舒晚補位了個進攻位的人物,二更天依然是中路控制位,打着陌生又默契的配合。
直播間的觀衆人數也基本穩定在一百六七十左右,畢竟也沒什麼活動和沖分,剩下這些人也就是看程舒晚與男神哥互動配合,吐吐槽,跟她聊聊天。
程舒晚向來話少,不過跟遊戲有關的話題她會稍微熱烈些,關時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其實她打遊戲的時候碎碎念很多。
“繞後。”
“啊,這個上路三個技能空倆,菜菜的。”
“等等,CD呢。”
“死。”
“沒跑掉,哭哭。”
彈幕:“主播怎麼能毫無波瀾地說‘哭哭’這樣的話,好搞笑啊。”
“可愛捏。”
“主播好像個念台詞的人機。”
關時灌一耳朵程舒晚的嘀咕有點樂,也不知道她這麼多話到底是跟他說還是跟觀衆說。
明明上次在網吧和他一起打遊戲的時候可沒現在這麼活潑。
他突然有點不服。
就在這時,一條言論闖進視野。
“主播聲音有點像早早不起早啊。”
關時目光凝了凝,心髒都提程舒晚稍微攥了一把。
“二塔可以點掉了。”程舒晚卻仿佛沒看見這條彈幕,依然在碎碎念着遊戲對局。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認識阿早,這條言論很快被刷上去,消失在一衆彈幕之中。
關時不确定程舒晚是單純沒看見還是故意忽視了,但他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程舒晚似乎。
對那年退網的事情從來都閉口不談。
這是有點奇怪的。
程舒晚說自己不打算重啟早早不起早這個賬号,關時其實挺意外。
當初程舒晚并不是主動退網,而是遭到了破壞性的針對。辛辛苦苦一手經營的賬号毀于一旦,他以為憑她的性子,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爬起來。
為什麼會選擇從頭來過呢?
明明憋着一股不服輸的勁兒。
沒來由的,關時想到了程舒恒。
他隐隐有個直覺。
或許程舒晚的選擇,跟她的家庭有關系。
想到這兒,關時壓下眉眼,沉默下去。
打了三把遊戲之後,面對程舒晚是否要繼續打的疑問,關時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二更天:要下了。
程舒晚對彈幕說了聲“等下”,暫時關掉了直播間的麥克風和遊戲畫面,這才對他道:“加個微信吧。”
關時愣了片刻,差點要笑出來。
很奇妙。
他主動加她微信的時候受盡冷眼,蘇新勝加她微信的時候點頭答應,現在到二更天身上,反而變成程舒晚主動來要。
坦白說,他真的如程舒晚所言,對自己的人格魅力有些懷疑了。
-二更天:不了。
-二更天:還是遊戲聯系吧。
“哦。”程舒晚有些失落,但沒有持續多久,“你之後還會玩《封神圖錄》?”
-二更天:嗯。不過平時比較忙。
關時打字的手微頓,嘴角輕輕勾了勾,露出有點柔軟溫柔的表情。
-二更天:要一起玩的話,老時間吧。
老時間?
程舒晚盯着這幾個字發愣。
-二更天:忘記了?
不,沒有。
程舒晚隻是一時半會兒沒能相信自己理解的那個答案。
七年多……八年以前,在那次頗具戲劇性的初次相遇之後,二更天死乞白賴地加上了她的遊戲好友。在下一周程舒晚上線的時候,他第一時間發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