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也沒人把焉然往女同性戀的方向想,有時候不知道長得像直女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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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疏星刷微博的時候還在公交車上,她坐着車去媽媽家,太久沒見的媽媽忽然向她抛出橄榄枝,比起意外更多的是高興。
原來媽媽的生活裡還是會有想起她的時刻,在離婚之後幾乎不給予撫養費的媽媽,那也還是媽媽。
人可以很輕易地怨恨爸爸,卻很難擺脫媽媽,血肉相連的同時也存在着最深的愛恨。
“媽媽。”
她提着行李箱下車時幾乎對着一個中年女人脫口而出,但對方轉過來時是陌生的面孔。宋疏星滿腔的喜悅被沖淡,她看着手機等待着媽媽的信息。
【你自己過來吧,我在照顧你妹妹,她發燒了我走不開】
宋疏星的面皮薄,少有幾次和媽媽碰面時也無法對她身邊站着的男人喊出“爸爸”,她始終覺得和媽媽隔着一層薄薄的糯米紙,和那個叔叔隔着一堵牆。
她七拐八繞終于走到了一棟房子前,上樓就聽見了孩童稚嫩尖銳的哭聲,她走快了幾步,終于看見了她的媽媽——一個眉眼裡能看見年輕時的美麗的中年女人。
“媽媽。”
宋疏星捏着行李箱的把手,弱弱地像蚊子一樣叫了一聲,她走過去,看着襁褓裡臉紅紅的嬰兒。
“是妹妹嗎?”
“你妹妹坐在裡面呢,一個在寫作業,一個發燒了剛剛吃完藥睡了,我在這裡抱着弟弟等你。”
媽媽還是很在乎她的。
宋疏星拎着行李箱走了進去,客廳裡鋪着海綿軟墊四處散落着孩子的玩具,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坐在桌邊寫作業,見她進來好奇地看了她兩眼。
“這是姐姐,大妹,有沒有叫姐姐,媽媽告訴過你要講禮貌。”
“喔,姐姐好。”
小女孩顯然在說違心的話,宋疏星不自然地拉着行李箱去了客房,把房門合上時才稍微覺得自在,但媽媽很快敲響了她的房門。
“姐姐,你幫我輔導大妹寫作業吧,大妹過來,姐姐要教你寫作業。”
“嗯。”
宋疏星還沒來得及說出肯定的話,媽媽已經回頭招呼妹妹了,她盯着媽媽的臉,很快又移開了眼睛。
教小孩寫作業,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會是美差。
妹妹的重點也不在作業上,盯着她的臉仔細看:“你是我的姐姐嗎?但是怎麼長得和我不像呢?”
她低着頭看作業上的數學題,認真地心算,聽見妹妹的話,隻能誠實地回答:“因為我們的爸爸不一樣。”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呢?這裡是我爸爸和我媽媽的家。”
這一次沉默的人變成了宋疏星,她努力地把孩子的話理解成童言無忌,她并沒有被刺痛,隻是被問了一個不設防的問題。
“可能因為我要來教你寫作業。”
“不!明天你還要帶我去參加畢業典禮,因為媽媽走不開,她和我說了!”
“這樣……”
宋疏星躺在床上時才明白,原來媽媽早就幫她安排好了她的行程,她打開手機想要和誰說點什麼,最後放棄了這個打算。
和虞月夜說自己和媽媽的事情像在刻意傷害對方,她隻能放棄。
媽媽沒有那麼愛她吧?但是從媽媽讓她去照顧妹妹這個行為推斷出媽媽不愛她的結論也太奇怪,顯得她很像白眼狼。
作為姐姐,照顧弟弟妹妹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她隻是覺得好笑,其實媽媽并不了解她,她不是要用“水上樂園”那種借口才能騙到的聰明孩子,媽媽就算直說讓她帶妹妹,她也會過來的。
媽媽不是在很多年前就應該清楚了嗎?離婚之後說會帶好吃的去學校看她,放學後她就笨拙地守在校門口生怕媽媽錯過她。
她躺了一會,發現眼淚已經慢慢地流了下來,原來她并不是不委屈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她手忙腳亂地邊擦眼淚邊接聽:“喂?”
“你哭了嗎?為什麼在哭?”
“我沒有哭,是打噴嚏,然後眼淚飛出來了。”
宋疏星還想狡辯一下,但虞月夜也不繼續拆穿她:“眼淚怎麼突然飛出來了?”
“因為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笨。”
“可是你笨得很可愛。”
宋疏星愣了一下,這種對話像發生在情侶之間,她一下就被逗笑了:“你說這種話幹嘛呀?”
虞月夜頓了一下,還是遵從内心:“我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