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繡生聞言輕聲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怅然，不過很快，笑意消失，那雙漂亮的眸子又重歸黑暗。

他突然道：“今天那場電影還挺好看的。”

秦越挑了挑眉，眼神閃爍，“就是整體看着太壓抑了。”

林繡生反問道：“壓抑嗎？”但不等秦越回答，他又笑了起來，“我倒是覺得很真實，裡面的每一幕都很真實。”

草叢中傳來蟋蟀的啾啾叫聲，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帶着潮氣的土腥味，昏黃的路燈自帶一股詭異的氛圍，輕飄飄落在他們身上，在地上拖出兩道細長的影子。

秦越不知道該說什麼，林繡生也不在意，而是接着說道：“沒有人想知道被霸淩是一種什麼滋味，是粉筆灰被塞進嘴裡，是書包被丢進池塘裡，是校服被寫上各種污言穢語……又或者說是被關在廁所裡，躺在濕透了的床鋪上……”

秦越聽得心頭一跳，呼吸不自覺地加重。他從來沒見過這種事，自然也不會經曆，有些東西隻是被輕飄飄地說出來，卻壓得他連氣都喘不過來，他幹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會，他啞着嗓子道：“林繡生……”

林繡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擡頭看着天空。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烏雲給遮住了，微風漸起，帶着絲絲涼意。

他笑得沒心沒肺，“騙你的。”

他轉頭看向秦越，“好像又要下雨了，快點回去吧。”

可秦越卻突然問道：“如果你是付鈴，你會怎麼做？”

林繡生頓了下，目光晦澀，扶着秦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我嗎？”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将欺負我的人全都殺了。”

“就算是魚死網破，就算是同歸于盡，我也要把他們都殺了。”

“誰也别想好過。”

他這話說得沒有半分猶豫，像是早就想好了，隻等着秦越去問。

可秦越不信，雖然和林繡生接觸并不算太多，但他有一種直覺，林繡生不會這麼做。他握住林繡生的手，用力捏了捏，認真地對他道：“你不會。”

伴随着一道閃電，驚雷乍響。

雨點從天上落了下來，将衣衫打濕。

秦越像是在告訴林繡生，也像是在告訴自己，“林繡生，不論你經曆了什麼，你都不會成為那樣的人。你永遠也不會變成付鈴，成為一個殺人兇手。”

……

晚上果不其然又下起了雨，空氣潮濕寒涼，特别是像他們這樣的南方，就連屋子裡都是潮濕的水汽。

宋女士很貼心地為他們準備了一個除濕器，見他們淋了雨，還熬了一大鍋姜湯。

“這個天最容易受涼，喝點姜湯去去寒氣。”

于是等秦越洗完澡出來，就聞到房間裡多了一股難言的生姜味兒。

“……”

秦越單腳跳到門口，沖着坐沙發上看電視的宋女士絕望地大喊：“媽！我不是說我不喝姜湯嗎？！”

宋女士正在敷面膜，聞言面無表情地對他道：“你再敢叫一個字，晚上我就把泠泠扔你房裡。”

秦越瞬間閉了嘴，連忙把房門鎖死。

一旁看動畫片的秦泠泠：？

捏着鼻子把一碗姜湯灌進去，秦越控制不住地渾身抖了兩下，表情猙獰痛苦，像是在喝毒藥。

結果嘴裡突然被人喂了一顆糖果。

咂了咂嘴，是菠蘿味兒的。

擡頭看向林繡生，“從我罐子拿的糖？”

林繡生端着碗準備送出去，聞言看了眼旁邊櫃子上的玻璃罐，“放這麼明顯的地方，我一進來就看到了。”

秦越笑了起來，躺倒在床上，“這個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來一顆？”

林繡生拒絕：“不了，晚上吃糖會長蛀牙。”

說完就直接端着空碗出門。

秦越：“……”

林繡生走後，他捏了捏有些酸的嘴角，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一直是笑着的。

給孫顯明發了條微信，準備跟他打會兒王者再睡覺。孫顯明雖然哪哪都不行，但技術是一等一的好，還經常接代練，口碑和信譽都很好。

孫顯明那邊很快回複。秦越剛準備打開遊戲，手機突然跳出來一個電量不足的提示，給手機充上電，正好看到林繡生放在旁邊的手機。

想着林繡生回來之後手機一直都沒充電，好心地打算幫他充一下，結果他剛從包裡翻出林繡生的充電線，手機屏幕就突然亮了。

是一條短信提醒，右上角電量顯示：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