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到男孩就想到自己逃跑的老婆，恨得牙癢癢，更加賣力地抽起了煙。

年幼的男孩從地上爬起來，也不在乎額頭上的傷口，用闆凳踮着腳，艱難地給男人做好了飯，這才有工夫清理自己。

冰涼的井水沖刷在身上，男孩被凍得瑟瑟發抖，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

好熱。

太熱了。

就像是有火爐在身上烤。

林繡生緊皺着眉，難受地蜷縮着身子。噩夢猶如跗骨之蛆一般糾纏着他，将他拖入黑暗，想讓他永遠沉淪在其中。

他想說，我不是髒東西，也不是小垃圾，他不是沒有媽媽要。

他讨厭男人，讨厭那個地方，他想逃走，逃得越遠越好。

“媽媽……救救我……”他咬緊了唇，淚水從緊閉着的眼睛裡流了下來。

遠處，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林繡生……”

“林繡生……”

“林繡生！”

秦越摸着林繡生燒得滾燙的額頭，大聲喊着他的名字，“林繡生！你發燒了，快醒醒！”

在堅持不懈地喊了好幾遍之後，林繡生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感覺眼皮很重，感覺面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秦越的臉。看到秦越皺起的眉，他下意識将手伸了過去，用指尖輕輕撫平，軟聲道：“不要不開心。”

秦越愣了下，以為他燒糊塗了，在他面前比了個“1”，問道：“這是幾？”

林繡生眨了眨眼睛，往被子裡縮了點，“一。”

秦越又問：“這個呢？”

林繡生伸出手，同樣對他比了個“2”，腼腆地笑了：“這是二！”

秦越抹了把臉，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

得，還是燒傻了。不過好在還沒徹底燒傻，還能分得清一和二。

半夜的時候秦越被熱醒，結果起來一看，發現林繡生竟然直接滾進了懷裡，身上還燙得要命，嘴裡也一直說着胡話，看起來像是在做噩夢。

秦越摸了摸他的腦袋，被吓了一跳，又翻出溫度計量了一下，竟然都快三十九度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發燒了？”秦越既無奈又好笑。

明明淋雨的是他，穿着濕衣服吹空調的也是他，結果他身體沒什麼不舒服的，林繡生反而病倒了。

林繡生疑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秦越好笑地搖搖頭，把剛倒的水遞給他，“口渴了吧？多喝點水。”

林繡生有些茫然地接過，抱着杯子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将一杯水都給喝完了。

“給。”林繡生将杯子遞給他。

秦越伸手接過，問道：“還要嗎？”

林繡生點了點頭，“還要。”

秦越跑到廚房給他兌了杯溫開水，又在抽屜裡翻出一闆退燒藥，結果回房的時候發現林繡生驚惶失措地站在地上，面露驚恐，恍然無措。

“……”

這是怎麼了？

林繡生聽到聲音轉頭看過來，猛地一下直接撲進秦越懷裡。

他像是受了什麼驚吓，渾身發抖，雙手緊緊抱着秦越的腰，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惶恐無助。

秦越向後退了兩步，連忙将水杯舉起，卻還是灑了點水在地上，他下意識想把林繡生推開，但動作到一半，又想到什麼，改推為拍。

林繡生抱得更緊了，幾乎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裡，帶着滾燙的溫度，像是抱着個大火爐，嘴裡還念叨着讓他别走。

秦越頓了下，緩緩拍起了他的後背，“沒事的，别怕，别怕，我不會走……”

他不知道林繡生是怎麼了，也許是因為發燒，也許是因為做的那個夢，或許是兩者都有，又或許是因為别的什麼……這時的林繡生看起來特别無助，也特别脆弱。

滾燙的淚水打濕了衣服，秦越這才發現林繡生哭了。

又過了好一會，林繡生看起來終于沒那麼害怕了，秦越才試探性地輕聲問道：“要不，我們先坐到床上，喝點水？”

等了會，見林繡生沒反對，他緩緩将林繡生推開。

結果林繡生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驚叫一聲，再一次将他抱緊。

“不要！不要離開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