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沈清嘉被陛下賜予司儀官位,又和甯國公府世子越走越近之後,沈夫人心頭就萦繞着一股不祥之感。
她感覺事态在逐漸失控,沈清嘉那個原本壓在她五指山下的小庶女,竟然一步步脫離掌控。
這種不祥,在沈清嘉同趙承策一道從揚州回來時,愈發明晰。
沈清嘉竟然勾引上了趙承策,笑話,這可是連自己都覺得高攀不起的甯國公府世子啊!她千方百計為自己的女兒籌謀這門婚事,可到現在也還沒影呢,沈清嘉她憑什麼。
原本沈夫人隻是停留在不爽的層面,她想,不會的,不會的,堂堂甯國公府世子,要什麼天姿國色的姑娘沒有,怎麼會為了一張臉,娶一個身世如此不堪的女人為妻。就算世子昏了頭,也還有甯國公夫人把關呢。
沈夫人這樣想着,心裡好受了許多,可等到甯國公夫人真的上門,隐晦的同自己說起要為自己的兒子,求娶沈清嘉這個小賤人之後。
沈夫人僵立當場,她在心底叫嚣着:這個世界是瘋了嗎?她一顆心如在油鍋裡被烹過,像在荊棘叢裡滾過,渾身刺撓,心中熊熊的火焰,簡直要把整個人點燃。
她捏着帕子的手狠狠攥緊,留了好久的指甲插進皮肉裡,因太過用力,生生斷掉,鮮血汩汩湧出來,鑽心的疼。
可在甯國公夫人面前,她甚至不能露出一點異樣的表情,她悄無聲息的收回手,用帕子遮掩住了傷處,拿出平生最好的演技,神色如常地感歎:“夫人是在同我說笑嗎,沈府,小門小戶如何高攀得起甯國公府。更何況世子可是您的獨子啊,取這樣一個庶女為妻,有失體面吧。”
甯國公夫人尴尬的笑了笑。
她自己自然是不願的。
可這天底下有哪個心系孩子母親能真的拗得過兒子呢。
她的兒子從小就讓自己省心,文治武功無一樣不出色,可偏偏在婚事上犟的跟一頭牛一樣,認準了這個女人,那又能怎麼辦呢,總不好真的跟兒子鬧得太僵。
隻是這些内情對着不熟的沈夫人,她自然是不會說的,客氣道:“我們甯國公府不是那等勢利小人,一心認準了王侯公府的女兒,其實隻要人不錯,就是家世差了點兒,我們也認了。”說罷,用帕子掩着唇,笑了笑。
沈夫人臉上的笑幾乎要維持不住了,她咬緊後槽牙,既然不在乎門第,那為何不娶自己嫡出的女兒去反要去遷就一個庶女。
沈夫人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和睦婚姻已經被證實為一個笑話,自己堂堂定西侯嫡女,屈尊嫁給一個寒門出生的狀元郎,結果夫婿反倒移情别戀,同一個卑賤的商戶女山盟海誓。
這除了讓她覺得被背叛之外,更是讓别人嘲笑她還不如一個商戶女,沈夫人如何能忍?
若是甯國公府舍棄了自己的女兒而去娶沈清嘉,這難道不是在說她的瓊兒還不如一個私生女嗎!
當年的罪魁禍首已經死了多年,可沈夫人仍然心火難消,如今那個人的女兒竟然要重複當年的舊事,把這頂恥辱再加諸在自己女兒身上。
這更是戳了她的心窩肺管子。
何況,這已經不僅僅是尊嚴問題了,若真讓沈清嘉得逞,一舉成為甯國公世子夫人,這不是要讓這個小賤人踩在自己頭上嗎!
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沈夫人甚至顧不得在甯國公夫人面前維持賢良的形象,自戳家醜道:“國公夫人在京城女眷中賢名遠播,聲名斐然,我一向都是很尊崇的。今日,同夫人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要請夫人不要怪我交淺言深才好。”
“這說起來也是一樁家醜,三娘名義上是我的義女,以三小姐的名頭入了沈家的族譜。可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個遮醜的說法,她則不過是個私生女罷了。
甯國公府百年望族,娶這樣的女人做宗婦,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夫人其實想說有辱門楣,但到底給甯國公夫人留了幾分顔面。
甯國公夫人也是管家十幾年,操持着偌大國公府的女人,哪能聽不懂沈夫人的意思呢。
甯國公夫人其實是有些驚訝的,沈夫人到底是沈三娘的嫡母,這樣刻薄自己的庶女,難免有不慈之嫌。這樣的念頭在心底打個旋,也就過去了,甯國公夫人也是給人做嫡母的人,深知任誰也做不到,把小妾的孩子視若己出。
雖理解沈夫人,但面上的神色到底冷了下來。
沈夫人察言觀色,立馬知道自己操之過急,描補道:“無論如何,我也算是她的母親,原不該說這些話,可實在不忍心,夫人您受她蒙騙。
别的事我也不好編排,我隻問您一件事,向沈府的庶女求親,怕是令公子的主意吧。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誰會繞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給自己找夫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