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靜的無聲,他看着她,卻終究沒說什麼。
他讓她掉了眼淚,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與她有幾次見面……
“崔尋簡。”鄭伊湄忽然喚了一聲,擡起頭,“你看,這棵梨樹都已經這麼高了...”
崔遲景沒有擡頭,緊緊看着她,他知道他們正站在一棵梨樹下。
原來她也還記得。
佛寺剛建成時,這棵梨樹還隻是一棵樹苗,那時他說等這棵樹長大,他就能來娶她了。
梨樹上壓了一層雪,幾聲鐘響傳來,樹桠上的雪零零星星散下來些,不知道又迷了誰的視線。
鄭伊湄看着他,秀氣的面容上透着倔強,聲音微顫,“你說的話,我一直當它作數的。”
崔遲景知道她想要個答案,可她如此執着,他着實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承諾。
他怕不能與她共白首,卻更怕她會一直等他。
他還是不忍心對她眼中的期許視而不見,手攥的愈發緊,“這樁婚事,在我這裡也一直作數,你等我一年,一年後我去娶你。”
“好。”
崔尋簡,我會一直等你......
*
屋子被搬空的那日,黃氏确實派來了人新添了些物件,可不久便被岑璠全部換了一遍。
不僅如此,院内還添了幾個護院。
那些護院進門時,虞老爺多問了幾句。
岑璠隻說院子裡的下人看不住人,給家裡多添些護院也是好的。
這番話說的并不好聽,虞佑柏卻也未說什麼,任由她去。
此後便消停了一段時間,虞佑柏沒再怪罪,黃三姑娘也未來找過麻煩,反倒是同住一院的四姑娘黃珍時不時來鬧上一鬧。
就連岑璠說要帶着珝兒祭拜亡母,虞佑柏也沒阻攔。
洛陽的佛寺多由世家把控,這裡的香火想必母親定不願受,幸好乳娘曾在洛陽待過,記得城外十裡有一座佛寺,雖是設在村子裡,卻貴在靈驗。
祭拜當日已然回春,清晨下了點毛毛小雨,岑璠隻帶了槿兒和幾個護衛,乳娘留下看院子,穿了身素衣出門。
黃氏不甚放心,臨走時又給兩人加派了些人手。
來此祭拜的并非隻有岑璠一行人。
在前殿祭拜的女子走出門外,一身淺雲大袖對襟襦,似是哪家養出貴女,出于本能行禮。
岑璠回了一禮,走進些時,卻是瞧見那女子身上的玉佩,玉佩上的絡子很是眼熟。
目光在那塊玉佩上停留了一會兒,越走越近,便是瞧了個真切。
那塊荷花佩的中間是一條錦鯉,縧子上串有一顆瑪瑙。
和她送出去的那塊,未免也太像了......
兩人擦肩而過,即将邁入殿門,一陣風拂過。
岑璠轉身回眸,隻是不知為何,那女子也停了腳步,朝她望了過來。
視線落在彼此眼中,相隔甚遠,卻仿佛能窺見眼底,似在探尋着什麼,似都欲言又止。
一切仿佛停了下來,就連風也歇了。
下一瞬,女子身旁的婢女說了什麼,女子抿了抿唇,轉過頭去。
“阿姊在看什麼?”
珝兒叫了一聲,岑璠也回了頭,“沒什麼......”
母親的牌位在寂雲寺中,兩人在前殿隻簡單祭拜了一番,打算先去禅房,等到晚上點一盞長明燈。
走出殿門,岑璠又不禁想起剛才的女子,沒走幾步,卻見一婢女走上前。
“岑姑娘,我家姑娘說,想找您叙叙舊。”
岑璠愣了許久,看着那婢女,一瞬間想到了許多可能,心跳如鼓擂動,清冷的眸似亮堂了許多。
珝兒走上前,覺得稀奇,他還從未見過阿姊這般神色,欣喜中帶着忐忑,若不是聽見了那婢女的話,還以為是自家阿姊要同什麼俏郎君去說話。
“阿姊,她說的姑娘…是誰啊?”
岑璠仍舊有些恍惚,眉卻是舒展開,“是一個朋友。”
槿兒從小在她身邊,也還從未聽說過她在洛陽有什麼朋友,一時有些不放心,打算一起跟過去。
岑璠笑了笑,道:“槿兒也先和珝兒一起回去吧。”
其他人便先回了禅房,岑璠和那婢女來到寺外的亭子前。
女子坐在亭中,手中拿着那塊玉佩,看着她越走越近,站起身來,眉如柳葉,眼波如水,似閃爍着粼粼波光。
那眼中清澈而溫柔的笑意,如沐春風,似曾相識。
岑璠愣在原地。
女子笑了笑,低身行禮,“小女名姓鄭,名伊湄。”
“皎皎,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