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璠呆呆站在原地,一雙眼直愣愣地聚在對方身上,恍然間發現更多過去的痕迹。
目光漸移到她手上的玉佩,唇輕啟。
“這塊玉佩,是鄭姑娘的…”
這話說得極輕,不像是在問,像是在喃喃自語陳述事實。
鄭伊湄看着手裡的玉佩,莞爾一笑,“過去實是有難言之隐,騙了皎皎,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遇到。”
她目光微暗,輕輕道:“對不起….”
她騙了她多年,還差點丢了她送的玉佩…..
岑璠心裡千回百轉,一時失語,然而懸浮的心中驟然有了着落。
是了,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從來都不是什麼晉王,而是這位姑娘。
那時她們還小,面前的鄭姑娘女扮男裝騙了她,是她一直認錯了人。
難怪…難怪!
她緩緩搖頭,“沒有什麼對不起的….”
還能見到她,已是幸運。
一切都沒變,她記得自己,她的眼中也并非像晉王一樣隻剩冰冷。
鄭伊湄笑了笑,低頭看了眼玉佩,又系回腰帶上,轉而擡腕取下手上的镯子。
“這個送給皎皎。”
既是重逢,将來就再也别錯過了。
那镯子成色極好,比岑璠當初送的那塊貴重許多。
岑璠想說什麼,然而镯子已經放在了掌心。
鄭伊湄朝着亭子走去,岑璠下意識追在她身後。
桌上擺着她從未見過的杯盞,也許就是前些日珝兒提起的洛陽時興的茶盞,裡面盛有熱茶。
岑璠坐在了她對面,心中仍有許多疑問。
她想知道她過去為何要騙她,那塊兒玉佩為何之前又會在晉王身上。
可出口第一句卻是,“鄭姑娘可居于洛陽?”
鄭伊湄點了點頭,“皎皎叫我’阿湄‘就好,家裡人都這樣叫我。”
她原來還記得她,沒有怪她,可為何這麼多年她不曾回信呢?
鄭伊湄一時想不通,可問的卻也是短短一句,“皎皎為何來了洛陽?”
岑璠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她是來替母親報仇的,該叫她如何說?
一旁添茶的蒲菊,瞟了一眼,适時小聲道:“剛才瞧着那位公子有些眼熟,姑娘可是虞家人?”
岑璠慌了一瞬,轉而卻覺得也沒什麼好隐瞞的,颔首承認,“是。”
鄭伊湄回想了一番,恍然間想起前些日子虞家的一樁趣談,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她去信時也曾讓人打聽過一些,這岑家在彭城也算是富戶。
虞家接回來的怎麼會是她?
岑璠手放在膝上,攥緊了衣裙,“對不起,我也有事瞞着你……”
她的父親并非早亡,抛棄妻子,她不想認。
誰都不想認……
鄭伊湄聽到了她的道歉,回過神,嫣然一笑,“皎皎不必道歉,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難處…”
“過兩日——”
蒲菊咳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嘟囔道:“姑娘,這可是虞家的姑娘,若讓老爺知道,肯定又要生氣…您還嫌禁足不夠多嗎?”
這話狠狠敲在岑璠心上,她是荥陽鄭氏的千金,而她選擇回虞家的那一刻,便隻能帶着外室之女的枷鎖,想必是那些世家大族所鄙夷的。
無論她是不是晉王,都是如此,改變不了……
“還是不給阿湄添麻煩了,以後若想見,還有很多機會的。”她漾起一個笑容,并不想讓鄭伊湄為難。
鄭伊湄剛準備解釋什麼,卻見一個小丫頭氣喘籲籲跑過來。
岑璠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發現是槿兒。
“可算是找到姑娘了…”槿兒捂着腰,喘了幾口氣,“姑娘快回去看看吧,小公子他…”
岑璠站起身,“阿弟怎麼了?”
“小公子他身上起了好多紅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岑璠眼睛睜大,疾步走到她身邊,回身醒了一禮,“阿湄見諒,我阿弟他…”
鄭伊湄走過去,眉也鎖起,見岑璠方寸大亂,勸道:“你莫着急。”
此次随行婢女中有懂醫術的,鄭伊湄交代貼身婢女回去叫人,讓槿兒跟過去待會兒給婢女帶路,還是放不下心,便和岑璠一同回去看看。
正如槿兒說的那般,岑珝滿臉起了紅疹,不僅如此,整個臉都腫了起來,坐在榻上叫苦連天,話說得都含糊。
岑璠眼睛頓時紅了,“怎麼回事?”
跟在珝兒身邊的小厮道:“大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公子春天常出疹子,該…少出門才對。”
“阿姊我沒事,就是臉有點疼……”
岑璠愈發心疼,看了又看,不敢伸手碰,隻能等人來。
槿兒很快便帶來了婢女,診過後說是過敏……
婢女給了幾顆藥,道:“這寺中花開的正好,這位公子許是聞不慣花粉,還是該早些下山為好。”
岑璠道了謝,送走鄭伊湄,坐在榻邊,“是阿姊不好…”
她本是在這裡禮佛三日,如今也隻能作罷。
“咱們待會兒就下山。”
“阿姊我沒事的……”
岑璠語速都急了些,“怎麼會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