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Alpha更衣室裡安靜得不像有人在,隻有淺淡的尤加利葉氣味慢慢彌散開。陸尋燼坐在更衣室盡頭的軟椅上,明明已經穿戴整齊,卻一直沒起身。
離得老遠,周明煙都能看出他胸膛起伏得明顯,耳根也紅着。面罩已經摘掉了,他戴着唇線。
……估計是戴唇線的時候,近距離嗅到了手上的薄荷氣味。加上信息素沉積嚴重,他對薄荷的反應越來越強烈。周明煙這樣闖進來,他居然沒氣得直接起身,隻是怒視着她。
“你滿意了,周明煙?”
“不不不你誤會我了,”周明煙按着他的腿俯身,懇切地看着他,“待會兒我要和龐天競飛。”
她眼睛亮得驚人,顯然是認真的。盡管腺體腫熱,手腳都使不上力氣,陸尋燼還是差一點就掙脫她站起來,又被她按回去。
“什麼意思?!周明煙,你——”
“幫幫忙,别讓老東西們把我擊落,其他事不用你管。”
說完她就要走,陸尋燼一把拽住她。天生侵略性極強的Alpha,即使此刻都在被信息素折磨,手上的力道仍然很大,攜着一股子壓迫感。
“周明煙,你給我說清楚。”陸尋燼說,“你是想在選拔過程中偷駕模型機?再公然和備選人競速?”
“這怎麼能叫偷駕呢?我是教官,開開模型機不是很正常嗎!”
“我說沒說過,叫你别明面上和他們起沖突!”陸尋燼氣得聲音都提高了,“給你篩選學員的機會都不夠嗎?你——”
“仗着‘軍人世家’霸淩别人,光‘篩選’有什麼用?”周明煙使了不少力氣,終于甩開他,“你力氣還挺大是吧,陸上将?”
怕他真的攔住自己,她擡手就摘下抑制帶。薄荷氣味甚至沒彌漫開,陸尋燼已經重重地坐了回去。
他實在是太難受了。這種感覺比易感期不适得多,甚至比一生一次的分化日都痛苦,像是渾身都在跳電流。何況陸尋燼生來沒縱容過自己的腺體,每次都提前吃藥注射,無知無覺地度過易感期。
從未承受過壓力的身體這時候已經不堪重負,他連脊柱都開始劇痛:“……周明煙……”
虧他還以為她不會沖進更衣室朝他潑薄荷——她明明就會,而且她現在就在做!
他視線模糊。周明煙的笑容在他視線裡氤氲開,人慢慢俯下身去。
“周明煙,你……”
上将的聲音都變得虛弱了。說話時,口中堅硬的銀質唇線也随之成了阻礙。
于是她親手幫他摘掉。閃亮的、幹淨的金屬表面,已經染上不起眼的暧昧水痕。
“陸上将。”周明煙說,“信我一下。”
她心情非常好地離開更衣室,一路直奔試飛場地。
為了最大限度提高效率,整個選拔流程是交錯開的。這也就意味着,當飛行員們兩兩成組開始接受測試時,A組還在反重力艙,B組就已經在試飛了。
龐天和展星徊原本不是一組,排得也并不靠前。但不知怎麼,才兩組過後,負責測試的軍官就叫到了他們的名字。
周明煙仍然沒有出現。隻有龐天站在她身邊,冷笑着接受檢查。
展星徊已經開始渾身發抖。
更衣室裡,多虧周明煙來得及時,她的手腕才沒被扭斷,但手指還是挫傷了,尾椎、肋骨都在劇痛。現在周明煙不在,她這個狀态又根本不可能飛得過龐天,如果自己輸了的話,是不是也等于連帶着把周艦長拖累了?
她坐到駕駛艙裡。艙門合攏,她硬生生把眼淚憋回去。這雖然隻是流體艦模型機,也隻能在大氣或淺空試飛,但仍然比民用、軍用穿梭機都危險,艙内壓力也很大,起飛時流淚甚至可能傷害視神經。
“龐天,展星徊。5分鐘,按既定線路繞首都區一圈,完成相應動作,回到标記點。嚴禁碰撞,嚴禁進入淺空。準備進入加速一階段。”
“粉猴子,三分鐘。”龐天在聯絡語音裡冷冷地說,“我三分鐘之内會飛完這一圈。”
“聽指令,點火。”
狹窄焰光爆燃一瞬,兩架流體艦瞬時沖天而起。展星徊心如死灰地操縱儀表盤。
下一秒地面震顫,所有人都看見,從訓練基地的地庫裡,沖出了第三架流體艦。
——一架廢棄的、舊型号的流體艦模型機。
測試軍官睜大了眼睛,觀衆席上的領導們直接站了起來。展星徊連呼吸都屏住了,死死盯着視鏡裡的廢棄模型機。不遠處的透明艙蓋裡,龐天似乎咬牙切齒地罵了句什麼。
然後頻道燈亮起,他們同時聽到了她興高采烈的聲音:
“哎呀,這頻道真難連。估計是信号模塊要壞了吧。”
周明煙笑着說。
“來比賽吧,小龐天。輸的人,永遠給我滾出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