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齊一行人在迦南山莊裡住了些日子。
沒等到傳來蔚河的死訊,倒是先等來了城主高明德準備得筵席。
高明德的原配夫人早逝,膝下又僅有高若瑤一女,加之此後再沒有過續弦,所以府中大小事務皆是由他親手操辦。
原本得知高若瑤被救之事後,當日便應該設宴款待。
但奈何當時又因為些瑣事滞留在了外地,所以一拖再拖,推遲到了如今。
“午宴設在太極堂,午時的時候小的再來接公子過去。”小厮交代完後,行了個禮,“若沒有其他吩咐,小的便先退下了。”
姜齊歪在一張軟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同自己下着棋,“勞煩你了,太極堂我記得路,可自己過去。”
這些時日姜齊的身體每況愈下,雲霖也不知是在忙着些什麼,一天到晚的見不着個人影兒。
倒是奡滄那個喜怒無常的黑臉怪,最近總屁颠颠地跑來姜齊的房裡同他對弈。
但每次來得時候,那人臉上又寫滿了不耐。
火急火燎地下完一局,便解脫了似的逃出門去。
搞得好像是受了某人所托,例行公事地來瞧瞧他咽氣兒了沒一樣。
昭陵的氣候較之齊陽,到底是要暖和些的。
所以入春也才不久,這裡的人衣衫已見單薄。
姜齊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沒敢和他們一樣耍風度,春衫外邊還搭了一件厚實的褂子。
做神仙自在慣了,他不太喜歡身邊拘着一大堆人。
所以郎大郎二年紀不大,玩心重,便放到外邊尋樂子去了。而清墨與清川,前者一門心思地窩在廚司裡研究他的烤紅薯,而後者不知去向,估計也是上外頭閑逛去了吧。
于是簡單地整理了一番衣裝,他便一個人慢悠悠地出了院子。
筵席設在了午時,而現在不過才辰時末。
所以姜齊逛着逛着,就循着熱鬧逛到了高若瑤的房門口。
“這什麼破風筝!本小姐是什麼身份,你們也敢拿這些破爛玩意兒來糊弄了事!”高若瑤把茶盞摔得稀碎,屋子裡的丫鬟奴仆們跪了一地。
“小姐,今日沈公子到訪,老爺怕你……忘了,所以下了令,不許咱們院子裡的人出府去,所以便隻能找到這些舊風筝了……”回話的是高若瑤的貼身丫鬟。
“沈公子沈公子!怎麼,你們這麼快就認他當主子了?”高若瑤舉起茶盞還要再摔。
但姜齊卻忽然出聲,“高小姐這是遇見什麼煩心事兒了?咳咳,咳咳咳!”
他一說完,就捂着嘴咳嗽了起來,那咳聲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肚子裡的腸肺都給咳出來了般。
加之他現下所容身的身體膚若粉瓷,杏眼如珠,是個姿容不俗的小女娃,所以縱使心中還有不滿,看見他這副弱柳扶風的孱弱模樣,高若瑤也是不好再發作的了。
她擺了擺手,示意地上那堆人出去,“你不好好呆在房裡養病,來我這裡作甚?要是一口氣沒能順下去,在我這兒斷了命,那我可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的。”
下人們魚貫而出,然後又手腳麻利的拿了工具來将屋子裡收拾幹淨。
姜齊踩着台階踏進房門,然後坐到了高若瑤下首的位子上,“高小姐心善,再難順的氣兒我都會咬牙順下去的,必不會污了你的名聲。”
丫鬟又換了一套新的茶具進來,然後給姜齊倒了高若瑤愛喝的雪芽茶。
姜齊端起茶盞吹了吹,嫌燙又放了回去,“适才聽高小姐的話,是還有其他客人到訪?”
這話問起來其實是有些多嘴了的,畢竟姜齊自己本就是個外客,又哪好再過問主人家的家務事呢。
但他對于這些凡間的禮數沒多大明白,且高若瑤也沒表現出什麼不好說的神情,所以他倒是沒覺察出什麼不對。
“沈家的大公子沈念之,說了你也不曉得。”屋子裡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高若瑤偎在軟椅裡,神情裡透出了幾分厭煩,“我與他青梅竹馬,所以父親有意讓我與他結親,這次來,大概就是要商量我們倆的婚事。”
姜齊揣測,“你不喜歡他,是還念着蔚河?”
高若瑤擡眸看了姜齊一眼,“蔚河?其實……我也沒多喜歡。”
高若瑤是高明德唯一的女兒,寵愛自是不必多說。
但在這寵愛之下,那無形的責任,自然也重重的壓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迦南山莊需要一個有本事的女婿,我隻是不想萬事都像個傀儡一樣,全沒有半點自己的主意。”所以蔚河,其實也隻能算大小姐反抗的一個工具。
姜齊回想了一遍初遇時的場景,又看了看高若瑤現在的神情。
不由暗暗地感歎了句:高小姐演技還真是不錯呀!
“那位沈公子為人如何,不讨你喜歡?”茶涼了些,姜齊抿了一口,唇齒間留了淡淡的清香。
“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
高若瑤站了起來,走到桌邊,從一堆風筝裡拿出了個蝴蝶圖樣的。
然後接着說道:“雖然一起長大,但攏共也沒說上過幾句話,所以我不了解他,他也不見得喜歡我,聯姻之事,向來不講究個你情我願。”
情愛之事姜齊還有些勘破不了,但他此刻無端的想起了雲霖。
他們那鳳凰窩裡就剩了他這麼一隻,那他會不會也需要聯個什麼姻,綿延一下後代什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