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又合。

姜齊端過一隻新茶盞，然後倒了一杯熱茶，“人都走了，進來吧。”

風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涼風劃過姜齊的耳畔，像是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頰。

“先前怎麼不進來，總不是還怕生吧。”那杯熱茶擱在了姜齊身旁的位置，“過來坐吧。”

但身側那道素色的身影卻依舊沒有動。

姜齊這才正過身，認真的對上了那雙泛着湛藍的眸子，“怎麼了？”

雲霖站在窗邊，雙手低垂着，眉目間含着淡淡的憂愁，張了張嘴，卻又好像不知從何說起。

于是便又閉起了嘴巴。

姜齊知曉雲霖是在為早上的事情煩憂，可是他自己又何嘗不煩憂呢？

譬如一塊色香味俱全的糕點擺在了你的面前，你明明非常喜歡，可又知道這塊糕點既不是自己花錢買的，也不是好心人施舍。

而是恍若天賜般的從天而降。

你雖然心動萬分，但卻并不知道将這塊糕點吞入腹中以後，它會不會像是虛幻的泡影一樣煙消雲散，亦或者長了手腳從你的肚子裡猙獰爬出，再奔向别人。

未知的東西太多了，姜齊還不确定，還不敢賭。

所以他沒辦法回複雲霖任何他所想要的東西。

再等等吧。

等一個時間，等一個機會，等他能義無反顧的認清自己的感情，再給這件事情一個妥善的結果吧。

姜齊起身走到雲霖的面前，難得溫柔的牽起了他的手。

雲霖的指節很長，姜齊的手指就不算短了，但雲霖的手指卻還要比他長出一截。

那隻修長的手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贅肉，仿佛隻是貼了一層細膩而白皙的皮，但又因着指骨本就已經美得不可方物，所以連帶着這份消瘦，也美的有些恰到好處。

或許是因為剛從外面回來，雲霖的手掌有些發涼。

但好在姜齊的手是溫暖的。

他牽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桌案邊，就幾步的距離，便将雲霖的手掌也捂熱了起來。

“這回可以坐了吧，總不能還要我按着你的肩膀讓你坐下？”姜齊邊說，邊放開手。

可放開以後，兩人交握的手掌卻并沒有分開，姜齊低頭看去，才發現雲霖還捏着他的三根手指，沒有撒開。

姜齊沒有說話，微微仰了仰頭，與高出了半個腦袋的雲霖對望着。

雲霖眼裡的湛藍加重，直至整個眼瞳都漫着奪目的藍，才又一寸接着一寸的消散。

他還是放開了。

然後偏過頭坐在了凳子上，低垂的眼睫上挂了顆惹人憐惜的珍珠。

姜齊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便脫口而出：“其實我也是喜歡你的……”

隻一瞬，坐在凳子上如喪考妣的雲霖就一臉驚訝的站了起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微張，眼睫上還挂着那顆淚珠，但驚喜卻已經從瞳孔中迸射而出。

“你——”他終于開了口。

“但是！”可回過神來的姜齊卻立馬打斷了他，“我現在還并不能回應你任何的感情！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但現在，我确實還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我想再等等，雖然我也不知道到底要等多久，但是……再等等吧！”

一番話說完，姜齊的臉早已紅了個徹底。

他覺得自己這番話說的實在是有夠不要臉的。

他喜歡雲霖，但卻又不和人家在一起，想要人家等，還連個具體的等待時間也說不出來。

這簡直就是在發神經，他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呀！

所以臉紅的因素一半是因為羞，還有一半，卻是惱的。

他斟酌着，還打算再說些什麼，卻不想下一秒身前的雲霖已經将他擁入懷中。

“謝謝你。”這謝意來的莫名其妙。

姜齊擡起手想要推開雲霖，理智告訴他兩個人現在的行為是不對的。

可一接觸到他的後背，就像是忘了般，反倒還緊緊擁住了雲霖。

“謝謝你，還願意給我一個等的機會。”雲霖像隻尋到庇佑的小狗一樣，用臉頰蹭了蹭姜齊的耳垂，“等我們尋齊魂魄你重塑仙身，等找到黛若奡滄家人團聚，等解封幽都山圓你曾經所願……隻要你的喜歡亘古不變，我們不分開，那即便是等上千年萬年，我亦是無悔的……”

姜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指腹在雲霖的後背上打着圈。

因為抱的很緊，貼的太近，他很清晰的能感覺到雲霖的心跳聲重如擂鼓。

但又何止是雲霖，他自己的心跳，還要更加快的讓人臉紅。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明日還有正事要做呢，再這麼下去……姜齊怕明日一早又和今日一般，日上三竿了也從床上爬不起來。

所以清了清嗓子，他輕輕的拍了拍雲霖的後背，“先……先放開吧。”

雲霖松開了緊箍着的手臂，但卻并沒有立馬推開姜齊，而是捏着他的雙肩，定定的瞧着他眼睛，目光裡寫滿了不解和疑惑。

像是在說：為什麼要松開，我還沒抱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