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擔心小孩有鑽牛角尖的可能,還是提前給打個預防針:“剛開始評級比較低也是正常的,往屆新生幾百号人最多也就六個A,幾乎被大家族包攬了。就是那些成規模的哨向家族,要麼是靠特異能力起家的一方權勢,要麼是世代軍功的軍方高層世家,自己本身有資源供給年輕一代從小接受最好的培訓,跟大多數人不在一條起跑線上。但學校裡還是普通哨向家庭出身的居多。”
譬如他自己。
“……而且,那麼多人報考學校就是沖着系統訓練比野路子高效,連大家族如今都樂意把孩子扔過來練練,基本上85%的學生畢業後都能提高等級,”他笑着指了指自己,“比如說我,也是從B到A的。”
小八爪魚壓根沒聽懂眼前這人操的繁密心,腮幫子一鼓一鼓,含糊但努力地“嗯嗯”答應着,一派天真不谙,杭知澍又開始操心他噎着,給打包進塑料杯的清湯插了根吸管遞過去。
客惜斓一頓炫完,油着嘴去夠塑料袋裡濕紙巾。杭知澍見他單手費勁,很習慣地主動拿過來拆封,抖落開,重新對折到合适的方塊大小,翹起椅子貼近他,三兩下抹掉了嘴唇上沾到的油。
他坐回去,留客惜斓愣愣的在原地,口唇清潔、發涼。
客惜斓半晌穩住心神,含怯道:“醫生怎麼說,我今晚在這過夜嗎?”
“先在這兒吧,這幾天集中給你清理藥物,那東西要清幹淨最後還得靠代謝,出院之後每周還得過來一趟。”杭知澍看着這小八爪魚,菜市場冰鮮似的,小臉蒼白,可憐得要命,仗着人在醫院搶救方便上手捏了把臉頰——居然是有肉的。
然後溫聲讓他心裡安定了:“出院了先上我那兒去,一整層宿舍沒人,都執行任務去了,到畢業都不回來。過來跟我做個伴。”
客惜斓耳邊一下子嗡嘤炸響,直到他帶上門出去都還閃着小星星。
他又住了一星期院,像個溫順的實驗品供人翻來覆去拍片、插管子,手腕挂水邊數精神體吐的泡泡,等着杭知澍帶好吃的來探望慰問他。
一晃到了出院的日子,杭知澍挺高興,他也挺高興,跟在新飼養員身後認真聆聽校内各個模塊設施的介紹,一路上不乏打招呼的人,對于杭知澍領了這麼個白淨淨的小孩回來難免好奇,都給三言兩語擋了回去。就這麼走走停停地進了研究生宿舍樓。
雙人間挺大,估計是算進了放出精神體應占的空間。有獨立衛浴,廚房,冰箱……?客惜斓有點驚訝,抛去上輩子在組織老啃營養劑不說,軍校裡不僅有食堂,竟然還允許自己做飯,這讓他覺得新鮮和不可思議。杭知澍徑自洗了手,圍上圍裙,打開冰箱門,一回頭,問他晚上想吃什麼。
“蝦還是蟹?”他面上從容娴熟,其實暗地裡搜索了好幾天海鮮養殖相關内容,一大早上特地出門買的食材。
蝦和蟹都放到缸裡養起來了,噗噗地噴着氣泡。客惜斓趿着貼了粉紅派大星圖案的嶄新藍色拖鞋,聞聲挪過來,望着兩隻水缸裡悠然吐泡泡的活鮮,猶豫不決片刻,指了指其中一口缸:“這個。”
幾天前他隻有一個撿來的大紙箱子,風餐露宿,現在居然能站在玻璃缸前給自己挑選飼料。
杭知澍尋思做個清淡口的,向他細問過忌口,拿了豆腐和裙帶菜,打上雞蛋準備蒸。客惜斓挑中的大蝦被掐頭去線,丢進滾水,由墨色轉紅,被漏勺撈起,瑪瑙般水汪汪地剝去殼,淋了醬汁擱在蒸好的一層豆腐一層蛋上。本該再撒把蔥花的,照顧小哨兵的味嗅。剩下的三兩粒蝦就着裙帶菜和豆腐煮了碗湯,又另外炒了兩盤時蔬和紅肉。
沒人要的章魚睡大紙箱,有人喂的章魚三菜一湯,這就是被飼養的海鮮能過的生活嗎。菜上桌的一刻客惜斓被不真切的幸福感淹沒了。
杭知澍怕他拘謹,兩個人的餐桌上仍三五不時夾菜;又顧慮着影響吃飯的心情,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這才提了一嘴:“明天早上我帶你去測一下等級。”
客惜斓咀嚼的動作一頓,飯咽下去,瞬間清醒,才想起來忘了件頂重要的事情。
哦豁,這下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