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小心,不能再掉入泥潭。
那怪物渾身是鳄魚的形态,兩手異化為粗短連蹼前肢,隻有兩條後腿還是局部覆蓋着堅硬鱗甲的人腿,腳闆也類似人足與鳄爪的結合,覆疙瘩般的粗陋鱗片、趾間長有蹼膜。能豎着如人類般行走,也能四腿伏地爬動。
他也和這鳄魚人周旋了幾回,發覺泥潭傳送的位置落點并不是完全掌控在鳄魚人手中的,有時他蕩到某處時,鳄魚人需要通過泥潭轉移數次或純粹依靠自身爬行遊泳來追捕他,有時卻能一次性精準同步到他剛蕩到的新地點。
他剛剛被迫接觸泥潭,就是在連續蕩離數次後,吸盤還沒貼熱乎,就直接被傳送到此的鳄魚口臭熏下了樹。
是精神體異化後對自身技能的控制精準度降低了?
還是另有一個意識存在于它這副軀殼中,時不時幹擾着它的行為?
他又想到了什麼,護目鏡下眉頭微凝,眼眸漸漸放沉。
彌散在空中的幾縷精神觸梢被觸動,他當即小手一抛,掠向對面大樹。這次他沒有選擇力所能及、距離更遠的一棵,充分吸收了鳄魚人控制精度高時會趁他蕩到最低點從下方泥潭中竄出巨口腥牙的經驗。先走一步的身後霍然張開了巨口,成排利齒滴着涎水與泥漿,險些與他直接挨上,迷彩服被鳄吻敞放的腥風一鼓,冷冰冰地緊貼在背脊上。
令人厭惡的味道,很腥,陰冷,難以形容。
他左右手不停換抛,不時伸出肋間副足平衡身體,避免落水。鳄魚人這回狀态很好,一連幾次都能通過長長的尾部一蘸泥潭迅速換位,他的精神力盾甲被帶蹼鱗爪和鳄吻利齒滋滋劃過,發出激烈的刮擦響。
營養劑已經起了效,精神力快要回抵到所需量,但他此刻連吹泡泡的讀條時間都沒有!
他逮住一個短暫空隙,回頭,呲出一束細細水柱般的毒液,被鳄魚人表面擴開的堅硬盾甲嘶嘶融化,盾甲被腐蝕掉一個小孔,又迅速修複。
果然沒用。他心道,邊繼續換位躲閃。
這樣不行,規避污染的情況下隻能用非接觸性攻擊,以他現在B級的精神力還做不到瞬發夢幻浮漚。
鳄魚人總是尾巴一蘸泥潭面就瞬移,導緻他雖然沒有釋放技能,剛攢起的精神力也随着盾甲的維持和不斷修補加固一點一點消耗,注意力更是全程緊繃。距離上一次鳄口逃生已經是四十秒前,他仍然不停換樹,每棵樹幾乎沒有停留,生怕它突然瞬移到此。
保持蕩秋千狀态又接近一分鐘後,他猜想莫非這玩意的控制力終于到鐘了,現在是斷網爬行狀态?他繃嚴的身體肌肉慢慢放松,慣性往前挂的腕足化手臂正在收回,剛打算往樹上貼個吸盤休息一下——
頭頂陰影傾盆,濁綠樹冠、粗褐樹皮間驟然張開一張血盆大口!
拟态!
XX的叢林動物!
他緊急往後下腰,肋間噴出副足撐住樹幹,兩臂後甩懸挂到身後一棵大樹樹杈,預備兩腳蹬力脫身,那鳄魚人卻蹼爪極速爬動,沿樹幹而下,頂着的巨大鳄口向他緊逼而來,腦後不到半米是滾滾污濁泥潭,身前敞開腥臭鋒利的鳄口!
那飽含污染物質的涎水已經滴到他眼前十幾厘米處的外附盾甲上,把熒光藍的精神力盾殼燒得嘶嘶作響,哨兵漆黑眼眸忽然睜大,眼中繁密淡綠光點閃起,鳄魚從中鑽出、半個颀長身體還淹陷在其中未脫出的樹冠上,樹葉在一瞬間片片化蝶,綠熒熒地一擁而上,撲閃着覆蓋住鳄魚人體表,又還原回植物,開始以鳄魚人的血肉皮膚為土壤,紮根、抽芽、快速生長!
幾乎眨眼之間,那鳄魚人已經看不出原本形貌,變為一條茸綠茂密的樹樁!
像人類撤離後草木生長、城市裡被植物侵蝕覆蓋的公園長椅或雕像。
他下意識接着剛才未完成的動作蹬腳,被甩出去的腕足化手臂帶着向後飛,轉頭時蓦然撞進一個氣息熟悉的懷抱。
“教——”
向導身後葡萄綠的蝶翅一閃,隐入空氣,身姿修長,懸浮在空中,因懷中的重量微微傾斜,一手按着他的背,以自己為落點支撐着他,一手撫上頭頂、揉着他頭發。
“惜惜。”
杭知澍這樣叫他。
與此同時,杭知澍周身散發出的纖細精神觸梢纏繞在他身上,捆束般勒進身體,融化為清亮剔透的精神力。
他一厘米一厘米爬的精神力進度條,在這一瞬間回滿!
客惜斓怔怔地擡起臉,臉頰被教官胸口的防彈衣壓出紅印,剛想開口,倏然間感知一動,重新挂上樹杈的觸腕化右臂立刻簌簌縮短,左臂反攬住杭知澍腰際,袖管下吸盤附緊,在空中帶着教官轉了個大圈,躲開掙脫禁锢的巨鳄擺尾!
鳄魚人的精神力從鱗片下噴出,震開大半暗綠藤壺狀的密密麻麻葉片植物,披挂褴褛的樹葉根須外衣,沿樹幹嘶吼着爬動。
客惜斓後背一小塊緊吸着樹枝,警惕地往原來樹上的方向瞟,觀察鳄魚人的動态,耳邊落下杭知澍一聲輕咳。
蝶翅消散,教官被他攬腰抱在懷裡,長腿略顯局促地折起。樹蔭裡葉片因震動掉落在他們身上,杭知澍提醒道:“惜惜,吸盤可以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