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千石飛梅的目光落在走來的五條悟身上，平靜柔和，如看波光粼粼的湖面。
結冰的湖面咔嚓一聲，炸起幾米高的水花，高速沖擊下渾濁的湖水帶着碎片，濺落在尚未破壞的冰面。
随着巨大聲響，墜落的還有尖叫的半大小孩。
小孩肩背寬闊，發色較淺，這是常年泡在水裡的特征。他是少年遊泳隊的健将，剛才惡作劇被人報複，路過石橋被絆倒，失足掉進湖裡。
沒有砸向堅冰的疼痛，他掙紮着張開眼，快速向光柱遊去，撐着冰緣爬了出來。
抱着胳膊瑟瑟發抖，他仰頭看向橋上人群，全是一雙雙擔憂的眼睛。
夏油傑眯着眼，收回遊龍，和美美子菜菜子擊掌。
“豁達的人生會收獲更多從容，生命是如此的美麗......”
五條悟走在他們身後，剛才的對話一字不落聽在耳裡。
夏油傑笑道：“悟，你好煩。”
“看到了吧，傑很雙标的，飛梅，以後别聽他說大道理。”
五條悟略有可惜地盯着千石飛梅的耳尖，胳膊處面料時不時和她的摩擦，他又說道：“是時候接上被打斷的話題了吧？”
“下午茶吃米澤和牛怎麼樣，說不定還能旁聽和牛從小聽到大的莫紮特。”
五條悟對和上杉小姐的下午茶念念不忘，千石飛梅沒好氣地說：“你直接對着和牛開啃得了，省得音樂細胞在你那兒白白浪費。”
“直接就把人家吓跑了，你好過分哦，飛梅。”
美美子特地轉過頭，送了個大大的白眼。
受傷的五條拉住千石，等三人多走了幾步壓聲道：“好可怕。”
“讓你去套話真的很危險啊。”
千石飛梅不太放心地支着頭，五條悟的氣人話術一套接一套，上杉家那邊是行不通了。
而且上杉家的目的擺在明面上，無非是想和五條家聯姻，以獲取下任總監的提名名額。
問題的核心是，誰向上杉家洩露夏油傑行蹤的？
千石飛梅連連眨着睫毛，怎麼忘了還有加藤哉。她敲定手，注意到五條悟緊繃的嘴角。
兩人相視無言，五條悟陰郁的氣場快要将她吞噬。千石試探道：“或許我們可以換一個人選套話？”
“不要。”
對方果斷拒絕。
五條悟一副“看吧不良少年就是守不住事”的神情，振振有詞道：“沒腦子的被小腦萎縮的利用毫無意外，他已經沒有價值了，不如把目光放在要對付你的人身上，别放任他們再惡心人。”
千石飛梅難以置信，原來不提加藤哉，那些左一個上杉小姐右一個下午茶的話隻是在戲弄她，她竟還天真地以為五條悟會有所顧忌。
“那你去喝下午茶吧。”
千石說道，風中揮動的紅發絲像點着的引線，語氣裡夾雜火藥。
身旁人溢出得逞笑聲，“好哦，我一個人會覺得孤獨诶，飛梅陪我去吧。”
“我去幹什麼，當電燈泡嗎？”
音量不自覺加大，她從夏油傑抖動的肩膀意識到失态，洩恨般瞪着五條，止步和三人再拉開些距離。
五條悟很配合地降低了音量，幾乎要貼到千石的耳邊，輕聲細語，“不是說要引起誰的注意嗎？和我一起去高調地質問，效果才會更顯著吧？”
發絲輕拂臉頰，帶來絲絲癢意，他脫口而出，“無論是上杉還是下山，皆非我所願。”
千石飛梅嘗試不講道理，“哦，那就是選擇犧牲色相的意思？”
蒼藍的瞳孔驟縮，極力壓縮某種信息量龐大的東西。五條悟拉住她的手腕，纖細一如那晚。
千石的倔強依舊，未及反應，拳頭已被置于五條悟心口，仿佛是在敲打負心漢。
“負心漢”甘願受罰，包裹着她的拳頭，一同感受躍動的心跳。
“和毫不留情的茈不一樣，我還是第一次用這招，飛梅要溫柔對待哦。”
千石飛梅瞪大了雙眼，粉潤嘴唇微啟，卻未吐一詞。身體僵硬，宛如機械，心跳與手下的同步，幾欲耗盡全身力氣。
拳頭松開，仍在五條包裹的範圍，蜷曲的手指按在他胸口，千石鬼使神差地想向下移動。
此刻不講道理，此刻無德，僅此刻，就此刻。
千石飛梅咽了口水，指間被分開，五條悟順勢擠進她的手心，緊握的手一起揣進他的衣兜裡。
“色貓，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五條悟别過臉，墨鏡下睫毛半壓，雙重保障掩蓋他的羞澀，又加重血紅蔓延他的耳尖。
“你，你，你......”
“傑，我們先去買黃油土豆，飛梅的嘴有點被凍壞了。”
“别太欺負人家了，悟。”
夏油傑抄着手繼續散步，菜菜子加上大頭貼拍下兩人，噼裡啪啦地準備P圖。
“你怎麼，有，有背師德。”
大腦一片混亂，五條悟握得太緊，指縫間的觸感強烈，她指尖輕觸到的腹部肌肉緊繃。
這，完全，完完全全失德，她拉低道德底線需要時間。
五條悟一臉理所應當，嘴角上揚，“你都沒叫過我，反而叫傑很親昵......我得留給課堂作業才行。”
自早上說千石飛梅可愛後，她就别扭地闆着臉，話很少和他說，害得地鐵計劃也泡湯了，五條悟隻好另尋他法。
效果很好，隻是千石有種被誘拐的感覺。
“飛梅，換個稱呼叫我，我要打分的。”
“......無良教師。”
“扣一百分，外加請客冰可樂一個月，再給你一次機會。”
“混蛋五條。”
“勉強抵消掉負分吧，不過差點意思，加油，再想。”
“......”
“你把這個當作上課嗎？”
千石飛梅不再跟上五條的步伐，兩人拉開胳膊長的距離。
她微擡下巴，在墨鏡裡看清自己的神情，羞澀又憤怒，神态豐富，一副被人拿捏的模樣。
五條悟颔首，露出蒼藍眼眸，面前人深藏在旋渦裡。
“我記得你答應得很快啊，剩下的紅色馬卡龍是我吃掉的诶。”
千石深吸一口氣。
“師生又怎麼了，是不是上課又怎樣。”
一旦接受心意就難以共情以前的自己，應該早點出手的。
五條悟朝她走近，盡管她步步後退，“我隻對你一個人這樣。”
有點像渣男語錄，他想了想，又說：“真的。”
他輕輕将愣在原地的千石攬入懷中，那件外套正是她細心為他挂起的。
......
千石飛梅被一句話哄好了。
她唾棄自己。
好不容易五條悟舍得放開她，又摟住她的肩膀坐在木椅上。千石飛梅雙手緊緊捧着黃油土豆，臉頰微紅，有些羞澀地埋頭品嘗。
熱氣從唇齒間升起，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若非深知自己從不編織美夢，她幾乎要懷疑這是否隻是幻想。
頭頂傳來膩味的笑聲，搭在肩膀的手捏着她的下巴，扭頭撞進燦爛的笑顔裡，“好吃到哭了？”
冒着熱氣的土豆混合鹽和黃油，口感綿密，奶香味十足。确實好吃，千石飛梅點點頭。
五條悟手指松緊，玩弄兩下，壞笑道：“想知道全日本第一喜歡吃黃油土豆的男人是誰嗎？”
千石逃脫禁锢，接受親昵也需要時間，她轉移視線避免呼吸急促，回道：“五條悟。”
“六十分，恭喜及格。”
“那謝謝你了。”
“我是全日本第二喜歡黃油土豆的男人啦。”
五條悟龇牙笑着：“其他男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使我再喜歡，我都願意和你分享最後一份。”
他已經解決完一個，拿住攤位的最後一份舉在千石飛梅面前，像是邀功的孩子。
兩人悄悄地分享完了三份黃油土豆。
五條悟的戀愛課堂不是給千石一個人打上燈光，漆黑的舞台上，讓她一人出演戀愛的獨角戲，忍受看不見的眼睛的審視。而是敞亮着所有方向。他站在面前不羁地笑着，告訴她，無論要去往哪裡，遇到各色人物，都不會後悔她愛的，是他五條悟。
不敢在全日本排名，單說她自己最愛吃的堂吉诃德的烤蜜薯，以後也有五條悟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