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以黎崇的身份地位,身邊理應不乏貼身的侍從與仆人。
但這一來,黎崇本人性情獨立,不喜身邊時刻有人圍繞。
二來,作為黎崇的母親,夫人竟也未曾往這方面想過。
即便是蠱冢,一個江湖門派,都配有貼身侍婢,那淩霜便是蠱冢陪嫁。
但對于這個千嬌百寵的兒子,自己竟從未想要提個人伺候,夫人自己都覺得好生奇怪。
那日大雪,黎崇遇險,大病之後十分将養一番,現下才剛康複,沒兩日又吵着要去看那河岸冰淩,自搬去東郊别院,夫人十分憂心。
經淩霜提醒,才想起那日曾有個下人追去城外,被公爹救回,自己還吩咐過淩霜好生照顧。詢問過後才知,她如今也已病愈,便吩咐淩霜将她喚來。
話說李遇到任已有三日,卻一直不見男主。聽人議論他去東郊别院小住,不日便會回來。
旸谷居是黎崇在王府的居所,而分配給她的小院,位于旸谷居右側,專供伺候黎崇的下人起居。
李遇作為黎崇的貼身侍女,有單獨的房間,裝潢陳設居然也還不錯。
隻是黎崇對貼身侍女本就持反感态度,能否住進這裡是一回事,能否留在這裡又是另外一回事。
過了三日,黎崇在世子與夫人的多番催促下,終于返回王府。李遇也終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了這個世界的主角。
上一次在城外,風雪糊眼自不必說,最主要的是當時命懸一線、頭腦模糊,全然沒有心緒與力氣去細細端詳那位傳說中的天選之子。
此時,她依照淩霜指示,正在旸谷居的前廳内靜靜等候少爺歸來,心中滿是緊張與期待。
她暗自揣摩,既然夫人已是傾國之貌,那作為男主,其容貌理應更加不俗,實是令人難以想象。
來了來了,旸谷居正門邁入一個明亮的身影,李遇連忙低下頭去,雙手交疊,擺出一副恭敬姿态。
心髒狂跳——
一雙月白色靴子從面前掠過,靴面上金絲鈎勒出一隻栩栩如生的麒麟,腳踏銀線織造的祥雲,外點七彩寶光。他拂過的衣擺掠起抹梅香。
待他在正堂坐定:
“你便是那日城外大雪中的侍女?”
聲音同那日不差分毫,脆生生又帶些英氣。
抛掉胡思亂想,李遇老實答道:
“回少爺,正是奴婢。奴婢當日不僅沒能幫少爺脫離險境,已是慚愧萬分。最後竟還要王爺救奴婢一命,奴婢感激不已。”
說着她猛地跪下,行一大禮,頭倒是沒有再同夫人那裡一樣磕。
不等黎崇開口她接着搶白道:
“奴婢自知蠢笨,但還請少爺容奴婢一草芥之身。奴婢自五歲起便沒有了爹娘,叔舅嫌棄不肯收留,奴婢那時的命就像一浮萍,這世間之大竟沒有奴婢的容身之所。奴婢是前世修了福分,才得進王府,算是終于有了個家……”
先賣一波慘。
“蒙夫人青眼,擡舉奴婢來伺候少爺,奴婢自當粉身以報。夫人為少爺日夜憂心,奴婢哪怕能分擔其萬一,就算是死,奴婢也是甘願的!但夫人對少爺一片慈母之愛純然肺腑,奴婢願為夫人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