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胤禔不會明白,有時候父母的愛太重了,也是一種負擔。
胤禔哭了會兒就被惠妃哄着回去睡覺了。
十一歲的大阿哥已經搬去阿哥所住了,他是晚上偷跑過來找母親宣洩情緒的。
除了母親這裡,他也沒地方發洩他的不滿。
胤禔走後,惠妃獨自靠坐在寝房的軟塌上,燈火搖曳,給她英氣的五官鍍上一層柔光。
大阿哥長那麼俊,是完美繼承了惠妃的硬朗立體五官,但這種五官對女人來說,不夠柔美,并不是太讨男人喜歡。
這會兒她靜靜的出神,鬓邊一縷白發垂落下來,顯得有幾分落寞。
明珂晚上跑延禧宮來,是找惠妃算賬。
終于找到紮她的主謀了,可這會兒看着主謀黯然神傷的樣子,她又不知道該不該報仇了。
因為七公主被針紮,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很多人的命運一夕間被改變。
主謀卻看起來挺可憐的。
好像也是個苦命人。
似乎,也不是壞的不行。
就在明珂糾結的時候,一個五十多歲的嬷嬷推門走了進來。
“娘娘,怎麼還不歇息?”嬷嬷拿起屏風上挂着的披風給惠妃蓋在身上,順勢在軟塌邊坐了下來。
“是還在擔心敬嫔的事?”嬷嬷握住惠妃的手,神情很是關切,“娘娘不用擔心,敬嫔死前什麼都沒說,皇上不會懷疑你的。”
“敬嫔好端端的幹什麼去害七公主?”惠妃本來閉着眼,這會兒睜開眼看向身邊的嬷嬷。
“是不是你又去敬嫔跟前胡說八道了?”惠妃擡手就甩掉嬷嬷的手,“是你撺掇敬嫔害七公主的對不對?”
嬷嬷被甩開手,神情頓時有些不自在,她目光微閃,避開惠妃咄咄目光,來回遊移着辯解:“奴婢,奴婢也是為了娘娘好,為了大阿哥好。”
“什麼叫做為了本宮好?為了大阿哥好?你算什麼東西?我們娘倆用得着你為我們好?”
惠妃大怒,擡腳就把嬷嬷從軟塌上踹了下去。
嬷嬷“哎呦”一聲跌坐地上,立馬又爬起來跪在惠妃面前,哭着說:“老奴是不配為娘娘阿哥謀劃,可老奴明白娘娘的心思。”
嬷嬷十分委屈:“是娘娘說,七公主被皇上抱到乾清宮養了,隻怕以後德妃要當皇後。”
“奴婢就想着,總不能讓德妃以後壓娘娘一頭吧?隻要七公主失寵,德妃就沒機會當皇後。”
“奴婢很小心了,讓她們把剪斷的繡花針偷偷紮在七公主腿窩裡,小孩肉厚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又沒害命,隻讓她一直哭鬧惹皇上煩。”
“奴婢也沒想到,德妃會猜到七公主腿裡被紮了針。”
嬷嬷伏地痛哭,伸手連着給了自己七八個嘴巴子,兩邊臉頰很快高高腫起。
德妃本來一肚子火,看見嬷嬷自扇耳光,又急忙從軟塌上起身過來阻攔。
“我的容嬷嬷呀,你往後可不敢再自作主張了。”惠妃把跪地的嬷嬷扶起來,摟進了懷裡。
這是她親姨,她母親的嫡親姐姐,早年是宮裡的奶媽,後來年紀大了,留在宮裡做了保母。
她母親早逝,一直把姨母當親娘對待。
姨母對她也忠心耿耿,事事為她操心,要不是姨母親自看護,大阿哥真不一定能長大。
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自作主張,還總過度解讀她的意思。
“娘娘,是奴婢給你惹麻煩了。”容嬷嬷一臉愧疚,眼底卻閃着得意的光。
她就知道她一跪,外甥女就會心軟。
“知道以後就不要亂來,本宮隻是發句牢騷,你就去動手害人,要不是皇上和太皇太後顧忌納蘭家的勢力,這次絕不會善罷甘休。”
惠妃語氣嚴厲,拉着容嬷嬷坐到軟塌邊上。
“奴婢也是擔心德妃當上皇後後壓你一頭。”容嬷嬷還不死心的狡辯。
“哼!你真以為一個七公主就能讓德妃當上皇後?你以為佟家和鈕钴祿家是吃素的?”
“就算皇上真要封德妃當皇後,人家皇貴妃和貴妃都不急,本宮着什麼急?”
“平白讓人拿捏了把柄。”惠妃又氣又無奈地瞪了眼自己姨母,“你以後,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許再搞那些下三濫的不入流手段。”
“皇上隻怕好一陣子不會來延禧宮了,但願他不會遷怒大阿哥。”
惠妃說完,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讓她退下。
容嬷嬷也知道自己這次搞砸了事兒,嗫嚅着說了句:“奴婢以後辦事一定小心,絕不會再出纰漏。”
說完,她行了個禮轉身走出寝房。
惠妃陷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注意容嬷嬷說了什麼,明珂卻聽了個清楚。
敢情這老家夥一點也不愧疚自己對無辜嬰兒下黑手,隻自責辦事不力被發現了。
明珂很生氣,她還沒見過這麼惡毒的人呢。
這麼愛紮人,就讓她也體會一把被人紮的滋味。
她這個祥瑞可不是隻會賜福,還會降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