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識到心直口快的自己說錯了話,懸崖勒馬的頃刻便識時務地閉上嘴,同時察覺到塔莎的手指逐漸地捏緊,顯然是極力隐忍的姿态,他絞盡腦汁迅速地轉移了話題,“你擁有不輸給男人的實力與毅力,卡梅爾也身懷絕技深藏不露,她卻沒有同你們相提并論的優秀能力。按照常理判斷,應該是我們集體護着她,每次卻都是她苦心孤詣護着我倆。就像我在藍多裡遇到她的時候,有個窮兇極惡的海賊對我拔刀偷襲,她卻跑到我前面替我抵擋對方的攻擊。”
“艾斯隊長,我聽聞你們是三年前就認識的老朋友,但你對她一點都不了解。她沒你想得那麼脆弱,也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她比我堅強得多,也比我豁達得多。有時候,年齡不代表閱曆,更不代表經曆,想必你并不曉得她這三年間的經曆吧?”
聞言,惆怅的艾斯不知不覺放慢了踱步的速度,用女孩鞭長莫及的音量低聲問道:“我是不曉得,因為我還沒機會問她,你曉得?”
塔莎的确知曉女孩全部的辛酸曆史,就在昨晚的宴會上,對方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可她深思熟慮後選擇三緘其口,決定通過暗示性的反問給他留個懸念,“三年時光,能讓枯木逢春,川流幹涸,綠茵荒蕪,何況是一個人?物質匮乏,精神缺氧,前途暗淡,舉目無親,她又是如何熬過來的?你品,你細品,直到與你重逢才如獲新生。你就像她的光,她的英雄,難道你不認為緣分是個奇妙的東西嗎?”
或許,凡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枯燥無味,嬉笑怒罵也好、悲傷痛苦也好、無助絕望也好、充滿希望也好、春暖花開也好、冰凍三尺也好;日子總要一天天過下去。每個人都懷揣着自己的不如意,誰不是萬丈紅塵中度日如年呢?誰不是在水深火熱中夾縫生存呢?又有誰的前方是一帆風順風雨無阻呢?
海賊可沒有資格當誰的英雄,他顧影慚形地搖了搖頭,“我不是英雄,更不是她的光,真要算起來,她反而是我的光。三年前是她救了落難的我,我才能生龍活虎地站在這裡;是她給我吃了燒燒果實,我才被外界稱為火拳艾斯,它是我為了保護重要的人才發明出的招數。馬爾科說這世上沒有偶然,唯有必然;我們幾個的相遇不是單純的緣分,而是注定的宿命。沒有小娅與馬爾科,就沒有如今脫胎換骨的我,也就沒有如今破繭成蝶的你。”
若無因緣,豈會相遇?若無相欠,怎會相見?
不管你今生邂逅了誰,他都是你生命裡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麼,帶着宿命般的使命和因緣。所以,她相信,無論她去往何處,那都是她該去的地方;經曆一些她該經曆的事,遇見她該遇見的人。
“破繭成蝶未免過于誇張,我不過是一隻撲火的飛蛾,不作繭自縛就不錯了,還談何破繭?不妨形容為回光返照?”塔莎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内心卻是非常地贊同,正如對方所言:馬爾科改變了她的命運,而女孩改變了她的想法。
『為何糾纏?為何不滿?為何要如此糜爛有多不甘?不甘平凡?浪迹天涯都看淡?面對三季人在身邊徘徊不語四季,夏蟲不可以語冰都變得沒有意義,也許是一種領悟,才能看得清楚。』
『即使我們相隔着萬水千山,也會跟着光的方向為你遠眺憑欄,把想說的話都說出無論酷暑嚴寒。放下你的偏見和我一起逆風行船,我要用盡所有力氣為了百花齊放,我會挺直我的腰杆為了不卑不亢。就算沒有故事裡的豪傑蕩氣回腸,哪怕光着雙腳也要越過重巒疊嶂。』
『走向世界盡頭,撕開上古卷軸;伫立裂空危樓,微風陣陣輕柔;月光交響變奏,櫻散悄賞漸透;不禁捉襟見肘,還要邊哭邊走;世人刻意偏向,道德經文變相;落花細雨無聲,依舊與世無争;靈魂各安天葬,肉躰理應謙讓;責任擔我肩上,誰人站我邊上。焚身以火,讓火燒熔我,燃燒我心,噴出愛的頌歌;奮不顧身,投進愛的紅火,我不願意讓黃土地埋了我。』
艾斯到下一個轉彎的岔路口時,又因心不在焉而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人,他的駐足敦促塔莎仰起了頭,三五成群的海賊隊長伫立在他們對面。他起初可謂是心存期待,但他在環顧四周後沒找到一番隊隊長的身影,結果不止他的眼神閃爍着失落,塔莎同樣也倍感失望。
為首的是三番隊隊長喬茲,他後知後覺自己等人晚了一步,便抓耳撓腮地感慨道:“老爹命令我們前來送一送刺客家的貴賓,他們已經離開了?”
“嗯,阿爾法他們還有急事,不得不先行一步,咱們傍晚再詳聊,我要先回二番隊安置她倆。”既然馬爾科不在,他也不想與外人多費口舌,他不指望其他人能夠處理塔莎的問題。塔莎也不習慣與她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他于情于理總要顧慮對方的感受。
同刺客相見恨晚的海賊均是兩手一攤,比斯塔還計劃着找伽馬共同探讨劍術的造詣,哈爾塔還盤算着和德爾塔一決雌雄。喬茲倒想不借助惡魔果實的力量,和不會霸氣的貝塔公平地讨教兩招,那謬爾則想用引以為傲的魚人空手道,和精通刺客秘術的阿爾法徹底切磋一番。而不在場的以藏,估計扪心自問也想和德爾塔的槍法一拼高下。
一個團隊,最怕的不是沒有人才,而是沒有凝聚力和鬥志。唯有懷揣着足夠堅定的鬥志和凝聚力,才能夠創造奇迹笑傲江湖,才能夠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艾斯本想向薩奇追問馬爾科的行蹤,卻又南轅北轍打消了徒勞的念頭,皆因他覺得馬爾科有規避的嫌疑,事已至此不如讓對方自己冷靜一會兒。随後跟他們随便唠嗑了幾句家常,就又邁起步伐與他們潦草辭别。
阿帕森不敢怠慢雞蛋裡挑骨頭的女刺客,與丢斯搭檔搬來一張大床,又像良家婦男一樣幫她們把床鋪好。待他們大功告成後,才遠離她們的閨房,丢斯忙着去醫務室調配備用的創傷藥,阿帕森卻專注于擦拭自己的弓箭。
三個人花了十幾分鐘終于抵達目的地,主要是艾斯在中途出乎意料地繞了個路,其一是因為要給阿帕森更換家具的時間,其二是因為他帶她倆去船員自行訓練身手的場地認了個門。畢竟二番隊的空間實在有限,如果塔莎想教她格鬥術,得有個讓她們充分施展身手的好去處。雖然白胡子嚴令禁止同伴自相殘殺,但允許他們訓練或比武,所以他老早就布置出一個房間,專門給精力旺盛或精益求精的船員自由發揮。
阿帕森重色輕友的程度果然名不虛傳,彈指一揮間就完成了他指派的任務,他謹慎地将背後的包袱放在寝室的床上。一看便知塔莎的氣血不足,此時急需補充能量,他又貼心地朝她說道:“稍等片刻,我去四番隊的廚房弄點清淡的食物過來。”
要不是他提及食物,塔莎都忘了自己已經空腹了半天,她坐穩後不忘朝對方誠懇道謝。她挺滿意方才路過的訓練場所,有擂台、沙袋、木樁、啞鈴、杠鈴、常規的武器;包括連初學者的護具都有。話說回來,雖然二番隊善良的小隊長好心收留了她,答應會幫她保守秘密,也承諾會為她保駕護航,但她照樣缺乏底氣跟安全感。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倘若馬爾科死纏爛打要找她麻煩,絕對能有千百種方法叫她生不如死,她沒把握獨善其身。
鴉雀無聲的室内隻剩她倆,塔莎由内而外散發出的憂愁尤為突兀,彌娅卻明白對方感到憂愁的原因。俗話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顔如玉,于是她開始念叨年幼時看過的一本令她印象深刻的書,“我曾經讀過一本書,至今還記得書裡的内容,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别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人有求則苦,無欲則剛,那本書最後一頁的内容是:當你快樂時,你要想這快樂不是永恒的,但當你痛苦時,你要想這痛苦也不是永恒的……”
人生路,各種人遇,遇壞人莫悲,至少知人心險。遇喜歡你者幸,相知守護溫暖,無限勇氣。遇喜歡者,真心待之,珍惜擁有,學會愛及自持。隻自己群中行,學寬容人,尊重自身,不斷長進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