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知曉此行是為了相看夫郎,但姜漱玉一到城外就忙着為百姓們瞧病抓藥。
鄉野子民日子并不富足,小病小災通常是靠自己硬生生熬過去,久病不醫後就成頑疾。也隻有遇到義診才願意讓大夫看上一眼。藥方倒是好開但是藥材錢卻拿不出來。
瞧見紙張上一連串的藥材,百姓就愁眉苦臉。他們大多靠天吃飯,一年的收成堪堪能勉強養活自己。日子更難的,地都是為别人種的,兜裡更是窮得叮當響。
一粗布麻衣男子低頭感歎:“全靠着我家娘子的針線活才能把家勉強撐下去。”
“可不是,若在再這般熬着,我也隻能給我家娘子先找個能幹活的小侍,自己再出去瞧瞧。唉,家中那些粗重活她一個人哪裡幹得,更不要說還有孩子們。聽說現在跟着商船出海能掙不少銀子,就是難得回家。”旁邊的男子緊跟着應和,語氣猶疑。
“可不是,這日子也太難過了,我們男子身子骨結實些倒也沒什麼。女人要精心養着,她們生子本就辛苦艱難,平日要多溫補才好。”
“但若是被那些小侍占了位置怎麼辦?”男子知道是有不少人靠着出海賺了不少銀子,但若是此行出去妻君變了心自己又該何去何從。他這個年紀要是被休了以後,哪裡還會有人要。娘家也會唾棄幾分,隻能白白等死。
“不過是個伺候人的玩意,妻君心中必定是以我們為先。”
那可未必。
躲在蔭蔽處的趙懷逸将兩人的議論全然聽進去。他前世不就是因為親自護押姜家商船出海,才讓趙青琅有機可乘,不知廉恥地勾引了妻君,還害得自己白白冤死。
一想到這裡他就恨不得将人千刀萬剮,趙懷逸并不像趙青琅愛顯擺自己寬厚仁慈,還躬親施粥。雖說才剛入夏,但若是把他的皮肉曬到該怎麼辦,哪個女人不愛男子肌膚白軟,體态修長。
他索性就躲在一旁偷偷打量着姜漱玉,她還是那般好看。神情專注地為病人問診,即使遇到了說話含糊的老者面上并沒有顯露絲毫的不耐煩,依舊全神貫注地細細問道。
這麼好的妻君就該是他的才對。
昨夜雖然因為那什麼突然冒出來的傅躍安一夜未睡,但再厲害不過是個死人,他何必耿耿于懷。再說那家夥那麼年輕就死去說不定就是上蒼要讓姜漱玉遇到自己。
想到這裡趙懷逸就又偷偷整理好儀容,準備一會伺機接近她。而趙青琅也在偷偷打量着姜漱玉,他頭回遇到這般溫雅的女子,不似其他那些貴女養尊處優渾身透着股矜傲,她滿身和煦,讓人忍不住想接近。
但對方一直忙于問診,從頭到尾甚至沒有往自己這裡敲上一眼。
姜許氏也是心急如焚,眼瞧着到了午時,便讓女兒好好歇歇,由其他大夫接着瞧病。畢竟正事要緊,再說也不能把孩兒的身子熬累了。
姜漱玉這才勉為其難地回到棚下,勉強吃上幾口熱飯。這才想起此行還要想看夫郎,正要起身時一隻手就将她給利索按下。
她一扭頭就瞧見好友傅霖神色微妙地看向自己,女子嗓音不滿:“你今日說親怎麼不知會我一聲。”
姜漱玉無奈一笑:“不過是來相看,八字還沒一撇。”
傅霖擡頭望去,跟望這邊偷望的趙懷逸撞個正着。不同上次,他并未帶上帷幔,那張眉目如畫的俊臉全然露出來,淡眉疏目,任誰都移不開眼。
她低聲笑道:“對方長得确實好看,是個難得的美人。”
“嗯?”
姜漱玉神情錯愕,循着傅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跟趙家兩位公子的目光撞上。一人着藍衣,端坐在桌前,行為舉止極為規矩,瞧着就是懂禮數的大家公子。旁邊的男子眉眼昳麗,容貌出衆。雖着白衣,依舊壓不住那抹好顔色。遠遠看去目光就忍不住停留在他的漂亮臉蛋上。
但是瞧着年紀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模樣。
看清對方是前些日子在長街上偶然遇到的小公子時,姜漱玉神色稍微錯愕。她原本是因為對方像極了從前的躍安才多加關懷。他也總不願在家中被拘束,時常偷溜出來找她。
雖然都在京中,但兩家挨得并不近,每次他都要走上幾裡路才能到至她家。每回都要攀到後院那棵歪脖子樹上,偷偷在枝繁葉茂的樹杈間瞧她跟着祖母識藥。
姜漱玉為此總會走神往那樹上看上一眼,在望見那抹熟悉身影時,少年恣意地用力揮着手,兩人相視一笑
想到往事,姜漱玉唇角微彎。傅霖以為她是極中意對方,便低聲打趣:“看來你不日就要迎娶夫郎了,那小公子容貌生得真俊俏,勉強能配得上你。”
但她心中極其傷感,若沒有發生當年的事,兩人本該能親上加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