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清河畔，京都上元節。火樹銀花，鳳箫聲動。

知春裡的街道上湧滿了熙攘的人群，歡聲笑語下的海誓山盟，倒是難得瞧見一副愁腸牽扯的面龐。

“這位小友，見你面生愁雲，眉眼間似有一縷情絲不解，豈不辜負此間良辰，如此美景。”

順眼望去，這不大不小的旮旯地界，窩着一個鋪子。那鋪子很是簡陋，規規矩矩地擺着一張四方長桌，兩張高凳，别無他物。

攤主是個披了身焰紅長袍的花白老頭，慈眉善目的笑臉倒是惹得不好讓人拒絕。

那長袍似是落了灰，蓋住了原本明亮的顔色，破爛不堪的褶皺甚至還生出幾分搖尾乞憐的意味。

鋪子兩邊立着一副旁若谪仙臨凡的對子，紙張白如脂玉，薄如蟬翼，透着墨光的大字襯得老頭更加晦暗幾分。

“與世同光神州火，不見廟堂一縷香。”

小友蹙眉一望，這江湖騙子的着裝怎麼和戲本裡看到的相像又不像。

當他從說不出的怪異和好奇緩過神來時，自己已坐在這花白老者的對面，嘴裡止不住地問着，“老先生，您看看我這和李家小姐的姻緣可還能否續上？”

老頭凝眉許久，故作得知因果後地哀歎，“那河西三街的李家二小姐，是個短命的女菩薩，心地純厚卻沒修個壽終正寝。小友要寬心，你此世良緣未現，尚且要等上一等。”

小友默默地攥緊手上的扇子，扇面所畫之物是兩隻翩翩起舞的青蝶。

他并未告知具體巷第門庭，見老者答得分文不差，心中啧啧稱奇，敬佩有加。眼神倏地凜然一狠，做了個重大的決定。

他掏出一枚長生玉佩，恭敬地遞給面前老者，“老先生，這枚玉佩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物件，答謝您為我指點迷津，多謝。”

老頭伸手接過，沒來得及将玉佩瞧個仔細，再擡眼，小友早已無迹可尋。

他繼續注視着占蔔問卦的絡繹行人，直至街上人聲寥寥，收攤的花燈小販送來幾張喜慶的燈紙，他這才收起那副像是他偷來的光亮對聯。

“今日信衆得八，三對兒琳琅壁人，一位芳心暗許的姑娘和一個......一個，不好！”

老頭口中振振有詞地享着今日頗豐的成果帶來的喜悅，突然雙眉驟擰，疾聲暗叫，“這後生怎輕易尋了短見！”

“張萬昌！瞧瞧你幹的好事！”

這怒斥帶足了嗔怪的氣勢，張牙舞爪的紅線将花白須發的老頭團團圍住，困在地上，實打實地準備上演一副當街行兇的戲碼。

“夜深人靜也不是你當街笞杖我的時機，我現下這副老弱無力的身子骨，怎扛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