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了竈王爺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俚語。
張萬昌正欲客套幾句,右方的黃巾力士腰牌一閃,“玉帝有旨,請天王放行。”
增長天王笑容僵在臉上,狐疑地瞧了一眼張萬昌此時欲哭無淚的俊臉,退到一旁,正聲言,“竈神回天,開七重奏善宮,九重皇極淩霄殿。”
張萬昌拱手還了一禮,飛升九重天阙。
淩霄殿内祥光瑞霭,仙樂聲聲。仙禽靈獸,熠亮灼灼。婀娜天女捧雲巾掌翎扇,軒昂仙卿佩法器持笏闆。
天鼓轟鳴,便是萬聖朝參玉帝之時。
淩霄殿前是四大天師值守的通明殿,也是别樣金碧輝煌。黃巾力士将張萬昌帶到通明殿前便隐去蹤迹,獨留張萬昌一人等待着未知的降臨。
四天師見是張萬昌到了,連忙做出讓行手勢,“玉帝以等候多時,神君前去吧。”
張萬昌極盡恭敬地回禮,“謝天師。”
嘴上雖是波瀾不驚,但這越來越虛浮的腳步折磨般地将張萬昌七零八碎的心揉搓踐踏。
進淩霄殿,向來都是通明殿的天師前去通傳後,方可得見玉帝。
今日張萬昌落着個直直放行!
罷了!張萬昌心裡一橫,隻要不是散神魂,挖神髓,剔仙骨,消神籍,他張萬昌都是可以承受的。
“參見陛下,小神來遲,請陛下恕罪。”張萬昌不敢高聲,對着高坐在九龍椅的天地主宰規矩地行完君臣之禮,踉跄地向後退了一步。
玉帝見此狀,眉梢見喜,勾唇含笑,威嚴之聲不絕于張萬昌的耳朵。“卿之容貌,朗熠獨絕。然卿今日上殿可知是為了昨日之事?楊桉本是我案前一顆得道的靈珠子轉世,落水而亡,也是惋惜,他今生的命簿不應如此。”
張萬昌不敢揣測那句誇贊是何意味,他心驚玉帝是如何噙着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孔說出令人惋惜的話語。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穩些,“陛下憐懷聖恩,此事因小神而起,自是不會推脫。陛下明鑒,不知小神做些什麼才可挽救這無辜生靈。”
玉帝仍是坐在案前,除了那一雙美目流轉,嘴皮輕擡,剩下的一切仿佛定格在他的身上,絲毫未動。“卿家沒有廟宇殿閣,不如幫朕辦件事情,朕允你一座竈王神廟,享下界無盡香火。”
“小神成仙數千年之久,仍未得一座玲珑神廟,是小神之過。小神雖神力微薄,定會竭盡全力。”
張萬昌不曾想玉帝會直言允諾,扣住笏闆的指節止不住發抖,甚至因緊握有些泛白。
玉帝定是知曉他在下界為集信衆開壇布施的江湖術士之事!
老實說,這算不上是诓騙人的戲法。如若追根究底,到算是别樣的排憂解惑了。
玉帝開口,繼續說道,“卿家如此,朕定會護你周全。卿家前去幽都,可曾發覺什麼異樣?”
玉帝治世的悠悠歲月,現下雖算不上清閑,矛盾紛争偶爾發作,但真真算是個井井有條,遵紀守法,六界齊福的正果。
按理說,什麼地界什麼人管。如竈王一樣,每年按時回天禀報公務就是了。
張萬昌稍加回憶,那幽都地界的酆都城似是除了把手城門的幾位羅刹,不提來往的鬼差和生魂,連那本應出現禮待張萬昌的酆都城隍不知去了何處。
“似是看門的城隍陰使,鬼差生魂全不見,地獄羅刹立城門。然凡間未逢旱澇天災,病疫人禍,陰司人手充盈有餘,怎也輪不到青面鬼挂牌上陣。陛下立坐淩霄寶殿,眼觀六界,耳聽八荒,小神願聞其詳。”
玉帝輕輕點頭,對張萬昌所述之事很滿意。他緩緩開口,深邃的眼神中似閃爍着不為人知的光芒,“卿家惠及萬民,那十殿閻君的轉輪王未拜三清,不知怎的人間曆劫去了。卿此去暫替轉輪王之位,直至轉輪王曆劫歸來。
“此去經年,奏善宮往來福禍之事,朕會派張天師親去地府向你讨要,屆時詳細複述給張天師即可。”
笏闆的底部快要超過作勢更低幾分的張萬昌腦袋,如果張萬昌的心髒連着天鼓,此刻便是聲聲鼓鳴,響徹九霄。
不僅本職一如既往,差錯不可生,作為特派的欽差官那更是不能讓地方勢力覺出任何能力不及的地方。
玉帝這哪是送他立廟的功德,簡直就是将他半腳推進了黃泉路。
“小神領法旨。”張萬昌隻得叩首謝恩,眼睛倏地睜開看向胸前,他覺得提個要求應不過分,何況提的還是一個不過分的要求。
“小神有一事相求。小神與南方鬼帝是總角之交,小神二十那年娶了鬼帝義姐為妻。因姐姐這層關系,鬼帝對小神厭煩的很。小神求陛下待鬼帝回酆都城時,給小神遞個話,避避風頭也是好的。”
玉帝眼睛清亮幾分,“鬼帝行蹤不定,卿家所言,朕會留心,不讓卿家為難。”
張萬昌緩釋呼氣,腦袋更貼近淩霄殿鎏金的磚面,“小神,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