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五公裡左右的地方,被通訊和圍堵的鼠群叫停。
“再過去一點的地方靈力在枯竭,隻能在這裡設置通道!”法陣中的聲音喊着,眼下場景已經糟得不能再遭,承載着傷員的付喪神們,晴姬燕依打着方向盤躲過鼠群的攻擊,停回了更遠的地方。
“……過不去了,要在這裡設置通道。”古澤朝一重複着情況,“……依依,我和刀劍們會在這裡為你掩護,你帶着剩下的人……”
“不。隻有我一個人能過去。”沒有回頭,晴姬燕依隻是看着奔跑的鼠群,表情嚴肅,“這種數量的鼠群,在這裡建立通道,隻靠你們是做不到護着這裡的。而且在我回來的時候,也無法帶着沖田君穿越戰線,隻能依靠你們清理掉回來的阻礙。”
“……依依!”山南敬助從飙車的暈眩感中回過神,慌亂地叫住她。
“山南老師,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晴姬燕依微笑着,語氣中帶着讓人難以拒絕的笃定,“有時候确實會遇到這種選擇,但是請你相信我,相信沖田君,我會帶着他回來的。”
“……我明白了。”在山南緩緩接受這個提議之前,古澤朝一握住她的手,“這是能加快速度的符咒,你一定,你們一定要……”
“嗯。”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承諾,她點頭道,“我會回來的,朝一君,這裡的大家就拜托你了,所以,不要哭啦。”
情況越慌亂,就要越冷靜。
這是很久之前,自己就明白的道理。
或者說,幹脆把慌亂和緊張,不安,憤怒這些不需要的感情統統切斷,等到完成了目标,再将這些感情慢慢傾瀉出來。
而現在還遠遠不到時候。
“交給你們了,在我回來之前,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吧。”晴姬燕依這樣說道,告訴他們,也是告訴自己,“然後,我們就回家。”
鏡頭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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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天殺的混蛋。
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從者隻是單純地喘着粗氣。殺向靈脈的道路比溯行軍的首領說得要更加漫長,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在鏡頭下,他的本體刀已經布滿裂痕,凡是審神者都能看出來,這種傷勢已經與重傷無異,隻要再進行一次突刺,就會直接碎刀吧。
與本體刀緊密相憐,相當于本體的從者本身,也是傷痕累累,渾身浴血,幾乎看不清表情——而在他身下,老鼠的屍體已經堆成了小山。
難以想象剛才是多麼激烈的戰鬥,以至于剩下的老鼠們,單是看着這慘樣,因溯行軍的詛咒催生出的一些理智,就讓它們本能地與他保持了一定距離,焦躁而渴望地盯着這塊與蛋糕無異,但又切實會對它們生命造成傷害的人形。
“咕咳……”極限,快到極限了,靈基和本體刀都這樣告訴他,就在下意識用刀撐住地面時,他堪堪反應過來,護着它半倒在地,接着緩慢地,将本體刀收回鞘中。
“抱歉啊安定……咳咳,噗咳咳咳咳咳咳咳……稍微,再堅持一會……”
好像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錯覺吧,總不能是自己也要碎開了,這可不行,雖說安定已經睡去,本體刀的疼痛無法再傳達到他身上,這很好,但作為前輩和被托付那一方的自己可要更努力地加把勁,把該承擔的都替他承擔下去才行。沖田自嘲地笑笑,無法站直的身體往前一步一步地挪着。
即使将刀收回鞘中,這樣的他也讓鼠群感到忌憚,吱吱地往後退了兩步,但也是唯一的讓步了。好在,目标已經達到,這幾步的距離,足以讓他摸到靈脈的尾巴。
暖流湧入身體,稍稍修補了一下傷口,而作為對魔術完全不專精的他來說,這點修補甚至不能讓他再次釋放一次寶具。老實說,頭一回這麼後悔自己是野孩子,沒能從英靈座下來的後遺症,就是隻能像吃糠食一樣運用着這些力量,可能會全部浪費也說不定。
“……啊……”突然想起來,如果用完了會導緻這塊地方坍塌,完全是往前走一步就會被砍,往後退也會被砍的狀态,沖田閉上眼睛,在截止對力量的汲取中,感知到了自己身上的線被拉扯的異樣,“咳咳……禦主?”
對方在牽挂着自己,這一牽挂通過長遠的,幾乎是極限的距離傳達到了他心中,期望自己能活下來,而她正在趕來,【我也會竭盡全力來救你】,這樣的期待/約定,給了重傷的他聊勝于無,卻又不可或缺的一點動力。
要站起來才行……
要活着看到她才行……
“咳咳咳……咳咳……我……”可是,走不動了……
鼠群們低下身子,綠油油的眼睛叽裡咕噜地轉,似乎想要看着他自己走入它們的口中,有的已經張大了嘴巴,狂妄地擺在他的前路上。
據說,隔壁的自己寶具是羽織,隻要擁有羽織,就能放出寶具,可惜自己的羽織也快被血染透,看不清樣子了。
沖田感覺自己已經到了胡思亂想的地步,作為瀕死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吉利,畢竟自己的寶具與對方不一樣,因為被擺弄,被救下,又被托付了使命,自己應當/原本的寶具才會和本體刀結合,與之相對的,本體刀受損到了這種地步,寶具也無從談起了。
現在,自己還能做什麼呢?
難道真的要如它們的意,自行走入那些張大的嘴中,抑或是等到它們不耐煩,将苟延殘喘的自己吃掉嗎?
“禦主……咳咳,咕……禦主……”對不住這份牽挂,他低下頭,“對不起……清光……咳咳咳……好累……”
——屏幕外的搭檔無聲地哭到站不起來,隻有握緊雙手祈禱一條路而已。
“……”有那麼一瞬間,他大概是完全失去了意識,再睜開眼時,鼠群又離自己更近了一些。将恐懼轉化為興趣,起了玩弄的心思吧,這些該死的畜生。沖田又咳嗽着笑了兩聲,感到自己的身體自顧自地吸取着力量,也是一副不服輸的樣子,讓靈基堪堪維持到可以運轉的地步,“想,咳咳,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
說實話,這種想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最開始,作為孩童的自己,離死亡還自認為很遠很遠的時候。
很遠很遠的時候,那時候練起劍術來,還是十分任性的樣子,隻要倒在地上,就跟近藤大哥抱怨:做不到啦,我做不到啦。然後假裝睡死在那裡。山南老師向來縱容我,他會說讓我放松一會,而土方先生則會一副嘲笑般看着我,看着人火氣直冒,忍不住跳起來打他膝蓋,而近藤先生,他當時是怎麼做的來着?
“【總司啊,這可不行。在這世道裡面,如果被打倒在地上就不再站起來,就會死去的。】”不算責備的,隻是善意提醒的教導,近藤先生這樣說了,“【我就是哦,隻要不被砍掉腦袋,大概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站起來吧。】”
……近藤先生。
如今跟那種世道的東西,其實也差不多啊。
在你被砍掉腦袋,真的站不起來的那一刻,會不會對沒有掉腦袋,卻不得不掉隊,在病床上走向死亡的我,有一點失望呢?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可是,也正如您所說……
想要活下去的心,隻要持有着的話……
能不能在這個堪稱奇迹的第二人生,遠離幕末的第二人生裡面,抓到一絲,一絲希望呢?
“……”
沖田和觀衆們微微張大了嘴巴。就在眼前,不知何時,被這個念頭牽引而來,本就屬于他的事物,如今還未完全成型,卻實打實地,被溫暖的金黃色光芒包裹着,出現在了他面前,“!”
沒有猶豫的時間,他雙手握住能夠抓住的杆,将它從這混沌光源中扯了出來,然後就在接觸到它的那一瞬間,就明白了這是何物,又要如何使用它:在空中展開了旗面,順從他的心意出現,山形紋樣,紅底金字,繡着誠字的旗幟。
每一位新選組隊長都擁有的第二寶具,其名誠字旗,于此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