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與沈思言相對視了一眼，意料之中地沒在對方眼裡看到懷疑，又将目光偏了回去。

畢竟那是謝逢雪的斷言，誰會懷疑謝逢雪的判斷呢。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長夏問道。

謝逢雪思索一陣，說:“既然已經要把師父叫來了，那把左衾也叫來重新布個陣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劍仙的地位自然是比晨星山主尊崇，劍仙能來，山主自然也能來。

不過。。。

沈思言在師兄妹兩個的臉上逡巡一陣。

一個兩個的，對左山主就沒些應有的尊重嗎？就這樣直呼大名，真的好嗎？

長夏摸着臉，疑惑地看向沈思言:“你看着我做什麼？”

沈思言歎口氣:“我聽說左山主的星占修為很高，不管千裡萬裡，呼喚他名，他都有所應。”

長夏思索一陣:“他像是有這能力。”

沈思言:“所以？”

長夏:“所以？”

沈思言覺得一趟任務，他心累的次數比過往許多年都要來的多。

長夏與謝逢雪都不是大意冒失的人，他們敢直接叫名字，定是有所倚仗。

他半是提醒，半是試探:“這樣不客氣地稱呼左山主，萬一他計較了。。。”

長夏随意說道:“計較就計較呗。”

從小到大，他們做的讓左衾計較的事多了去了，連這也要計較，那左山主也太閑了。

沈思言見如此，心裡暗自忖度一陣，便不再繼續勸導。

那邊謝逢雪并沒有等他們的回答，他剛才說的話，與其說是征求意見，更像是通知。隻見他擡手起訣，金銀兩色夾雜的靈力從他指尖溢出，蜿蜒盤旋地流進城主府的建築。

長夏和沈思言看到偌大的城主府，像是靈魂出竅般被打出虛幻的白色巨影，巨影在觸碰帶謝逢雪靈力一瞬間被瓦解，白色的靈力碎片羽毛般飄搖落下，卻在觸地之前消散地無影無蹤。

他們被巨大的靈力沖擊地睜不開眼睛，在一切消退以後，再看這座城主府，已經沒有了當時的道韻。

偌大的動靜驚醒了城主府的衆人，護衛提着長槍在府内外的道路上急匆匆地奔跑。城主匆忙從書房跑出來，還算鎮定。他招來一個手下，像是附耳說了什麼。

剛在的沖擊讓這地方的靈力紊亂，長夏他們也沒法子用法術偷聽，隻能看後面的動作推測他這是在安排安撫衆人的事情。

整個城主府一時之間變的亂糟糟。

謝逢雪閉上了眼睛。

他在感受這紊亂的靈力。

這個時候，一堆靈力亂流中，兩道不怎麼亂的靈力，就變得分外顯眼。

謝逢雪睜開眼，對着還繞有興緻看着城主府熱鬧的長夏和沈思言說道：“找到了。”

長夏眯了眯眼，她也閉目感受了一下，雖說沒有謝逢雪那麼厲害的靈力感知力，但她對劍意的感知卻是頂尖的。釣雪寒徹淩冽的劍意明晃晃的在那裡擺着，想忽略都難。

于是她飛身掐訣，裁壽從她指尖召出，通體紫色的劍身，在夜幕下泛着幽暗的光芒。

沈思言每次看見裁壽，都覺得這柄不像是一把正道的劍。

一道青色身影從城主府的一個暗室中躍出。

長夏立在半空中，看到那道越來越清晰的人影，眉毛挑了挑。

她是第一次見裴西來。

感覺這人不像個劍修。

裴西來的青衣不像是謝逢雪的翻雲廣袖，隻是最簡單的儒家青衫，被水洗的有些發白，卻還是看得出幹淨整潔。他的頭發用一根青色的帶子

高高束在頭頂，帶子很長，在夜空中随風飄動。

長夏想，像個書生。

似乎是看出來她的想法，裴西來對她溫和一笑道:“阿玉想讓我多讀些書，方便找差事。”

如老友之間的寒暄一般，雖然他的手裡還捏着他沒出鞘的不堪言。

國家體系已經覆滅，但科舉選仕卻保留下來，四境有各自三年一次的文考，由四宗主持，擇優錄用一些凡人。

雲亭一向是樞密院負責這些事宜，錄用的凡人也會被樞密院派往各個城池處理凡人俗物。有些天分很高的，也會收入樞密院中當令使。

隻是，修行天資不高的凡人終其一生，亦不過須臾百年。沈思言向長夏就抱怨過許多次，他剛剛用順手的下屬轉眼間壽數已盡，喂再多靈丹妙藥都救不活，還得一年一年重新培養。

長夏突然好奇道:“你在凡間已經幾十年了，考上了嗎？”

裴西來笑意凝固在臉上。

許久，他才緩慢說道:“被你後面那位刷了七八次。”

長夏轉頭看向沈思言。

沈思言冷笑道:“你就是那個每次都提議北境免除西境的關稅那個？”

裴西來道:“西境特産在北境貴了一倍，導緻兩邊貿易一直低迷，這不就是你們這些貪官巧立名目的結果。”

沈思言繼續冷笑:“那北境的東西在西境怎麼賣的好好的？西境的稅可不比北境少。”

裴西來沉默不語。

謝逢雪這時候冷不丁插一句總結:“西境的東西賣不出去，關我們北境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