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行卻奇異地笑了笑,他生的溫柔,眼眸裡就算是泛着算計也讓人心生不忍,覺得他另有苦衷。
“姑娘,你身上的人皇氣息早就把你牽扯進來啦,最多十三年,中天紫薇歸位,屆時不管出于何種目的想和人皇扯上關系的人,都将會把你作為突破口。”
他明晃晃地笑,帶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像是對這兩天長夏漠然态度的嘲諷——你說你不想牽扯進來,但你此刻分明已在局中。
不渡苦的晚上有些冷,穿堂風自竹樓縫隙處擠進來,微微揚起長夏的發絲。
她忽然變得柔和。
葉舒行看見一晚上沒給過他好臉色的劍修忽然真心實意笑了笑,他聽見她說:“雖然我不知道人皇是誰,但我知道她最開始留人皇氣息在我身上,肯定是為了我好。”
“但這與我要不要蹚這趟渾水是兩回事。”她看着青年的眼睛,認真說道:“葉舒行,你或許有千萬種苦衷,但我不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明月公主,當代人皇……”
她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以及姬盛。
“這些事情我會查清楚,我這人自私又護短,隻肯關注在意的人的死活。”
葉舒行看着她的眼睛,溫聲道:“如此便夠了。”
“明月公主她……并非荒淫之人,她所思所愛,從來隻有馮一白。”
他是她的血中之血,肉中之肉,感她所思,想她所想。
他化作馮一白的樣子,是因為流轉與她骨血中的那份思念,已經堅持了幾千年。
人皇姬氏一族,天生便有時空咒術的能力,最開始的時候,這份能力并不需要後天習得,在嬰兒時期,他們便可以逆轉時空。
這造成了很多混亂,也讓許多姬氏子弟夭折。
出于安穩,以及一些别的隐秘考慮,姬氏先祖将這份血脈力量一分為二,與當年的相父姜商一起,将另一半血脈割讓進了姜氏一族的血脈裡。
從此姬與姜共天下,血脈相連,榮辱與共。
這也是明月殿的由來,隻有姬氏與姜氏相結合,才是一輪真正的明月。
而隻有姬氏的月亮,終究缺了一角,故稱“阙盈”。
姬昭心裡最開始隻有馮一白,但仙界虎視眈眈,她缺力量。
任何一分新的力量在她這裡都舉足輕重,更何況是分了一半時空咒術之力的姜氏一族。
“雖說兩氏族人都又極高的時空咒術天賦,但這些隻是這份力量的邊角料而已,真正的血脈恩賜隻在人皇和明月殿之間傳承,一代又一代。人皇天定,天道定下人皇,那份力量就會流轉在他血液中,然後依照姬與姜古老的契約,再共鳴找出姜氏接受傳承的人。”
“這大概就是人皇和明月殿的選出流程。”
“明月公主不是天選的人皇,她是被時代裹挾才登上那個位置,沒有姬氏的血脈力量,隻有靠自己的天賦悟性一點一點讓自己變強。”
“她覺得自己能人定勝天,但她沒有時間了。”
從她繼位到天罰降臨,中間隻有短短的十七年,凡人尚且能夠蹉跎過的歲月,何況不知時光飛逝的修仙者。
她用盡一切手段,亦不過在天罰降臨的前三年練得一身相當于修士出竅期的修為。
這哪裡夠呢。
這時候有人勸她與她哥哥的那位明月殿結契,取回姜氏血脈那部分力量。
起先姬昭是反對,且不說她與馮一白早就互許終身,光是那位姜姑娘,姬昭并不希望她被牽扯進這些所謂天下大義中來,她隻要痛痛快快做自己就好。
“後來是馮一白說服了她,天底下也隻有馮一白能說服她。”
葉舒行這樣說道。
“馮一白親手打了一對同心扣,一隻給了公主,一隻留給自己,公主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隻要你心如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他們已經有了同心扣,就不需要同心契了。
“姜姑娘也是從小讀經史子集,知道蒼生疾苦的,她與公主商量了一晚上,最後公主做出了剖心的決定。”
史書丢了太多頁,前人也走的走,散的散。隻剩下隻言片語奇聞異事的現在,沒人知道當年的兩位正宮,是一個人皇的無奈之舉,和最真切的一顆真心。人們僅憑想象就覺得姬昭荒淫。
長夏忽然為自己八卦過的隐私感到些許羞愧。
“後來呢,後來他們是怎麼抵抗仙人天罰的?”
“那時候蒼玄天道還沒像現在一樣被封印,祂也在自救。”
葉舒行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