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師說,菩提不是用來拜的,它立在這裡一天,就會教許多人安心一天。
所以要将它放的高高的,高到所有人都看得見。
今日的雨不算大,長夏也修到了渡劫期,但她無端覺得這雨在冒着絲絲寒氣,冷得她發顫。
她伸手去傘外接了一顆雨,雨水化在手心,倒映出高天白雲,下山的路上還有許多上山朝拜的路人。
遇上一步一拜的朝聖者們,路人們都會自覺讓出道路,給他們留足空間,有些還會給他們打傘、擦雨水。
這條路上的所有人,都像是那麼的虔誠。
長夏忍不住想,如果禅師死了,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轉而她又把這些可笑的想法抛之腦後,禅宗在天道消失後還能支撐這麼多年,怕是早就有了無數預案來應對這一天,輪得到她操什麼心。
回去的路上一直細雨綿綿,長夏到了環靈城的時候,那三個已經成了泥人兒,正橫着一排規規矩矩站在她面前。
長夏歎了口氣,感覺自己又有了些當人家長的落實感。
她故作地把臉沉着,看向這裡面年紀最大的一個。
“小粟,我記得你今年已經快十六了對吧。”
周小粟垂着頭,手指對着攪了攪,不敢說話。
長夏給他們頭上一人給來了一下,發狠說道:“你們已經是十多歲的大人了,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怎麼還這麼幼稚。”
梨白或許是因為這是自家師姐,反駁了師姐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于是壯着膽子,聲音嗫喏道:“師姐,是不是我們二十多歲的時候,你又會說我們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啊。”
長夏:……
這師妹不能要了。
“兩百多歲在我眼裡都是小孩兒。”長夏又給了她一下,梨白吃痛,捂着腦袋眼淚花花看着她。
“别跟我裝可愛,再可愛你這幅樣子也不能進我洞天。”
她拿出三張毛巾,一人一張給蓋身上,胡亂給擦了幾把後,在附近的客棧一人給開了個一個房間,叫了熱水便把人扔了進去。
“頭發絲兒指甲縫兒都得給我洗幹淨,知道嗎?”
等把人送進去,長夏也沒回自己洞天,反而是找小二要了根闆凳,坐門口守着。
她百無聊賴地撥弄紙鹞,發現這個時間段大家好像都在忙,也不知道該給誰發個消息,消遣消遣時光。
正當她準備把紙鹞收回去的時候,它卻忽然滴滴地響起來。
她漫不經心地劃拉開紙鹞,就看見她四師弟給她發的一條。
“師姐,我到南境了。”
長夏的手立馬頓住。
她掃了一眼,玩味地挑了挑眉毛。
江白鹭?
她足不出戶的四師弟現在來南境做什麼?
她回:“别跟我說你是來找我的。我可不叫霍汀蘭。”
說起來,她四師弟從小就愛追着汀蘭跑。
江白鹭:……
“師姐!”
長夏也不打算繼續逗他,于是問道:“怎麼想起來出門了?”
那邊許久才回道,“等見面再說吧。”
長夏給他發了位置就收回紙鹞,目光越過窗戶,跳到了北邊。
那裡圖南閣還金碧輝煌地浮在空中。
霍汀蘭此刻就在裡面。
她的三師妹現在在想些什麼呢?
等梨白他們都洗好之後,梨白才開始跟她講他們幾個為何會搞成這樣。
最近來南境的食修多,除了宴會當天的獻菜環節,在那之前他們也會紛紛進駐到各個客棧做菜待客,比比誰能吸引到的食客多,誰能獲得的喝彩打賞高。
算是一種别樣的打擂台。
周小粟此行本來就是想趁着宴會盛事,來嘗百家菜,梨白和阿漾閑來無事,也就一起跟着他去。
這麼多年,可能因為身份,可能因為自身際遇,長夏能拿到的亂七八糟的令牌啊,信物啊一大堆,她把這些都教給他們仨,讓他們自己見機行事。
大多數時候找出個東西給客棧掌櫃的掃一掃,便能被迎進包廂,奉為上賓。
但有時候出入的多了,就自然會被有心人找上門,三個築基期的小孩兒有如此多好東西,難免會被盯上。
他們就遇上了想要搶劫的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