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她閉眼的下一刻,熟悉的落空感接踵而來。
不同于第一次入夢的迷茫,長夏現在竟然還有心情想,這次會遇上多少歲的姬盛。
隻要不是老得快死了的那種,她都打算先揍一頓再說。
等她落地睜眼的時候,發現已經站在了朱雀大街上。
少年姬盛拉着一個人的衣袖,憤憤不平地說:“師兄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又輸給了那個那女人!她太過分了,她今天居然要我的威武大将軍!”
廣袖青衣的青年嫌棄地撥開少年的手:“她問你要了,你還能不給?”
少年姬盛道:“她那麼兇,又赢了賭,我敢不給麼!但是!但是她居然轉頭就把我的威武大将軍給桃李春風的廚子拿去炖了!”
“我的威武大将軍,它死的好慘呐!師兄,你一定要幫幫我。”
謝逢雪環着手,悠哉悠哉道:“我要怎麼幫你,我又不能出夢境,再說,我和她才是親師兄妹,你隻是半路撿來的,讓我幫你教訓她,你腦子沒問題吧。”
長夏不記得姬盛的威武大将軍了,但她知道桃李春風。
那是東境的一家酒樓,燒雞是一絕。
她故意走到兩人身後,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
姬盛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許久才僵硬地轉過頭:“你你你你你……”
長夏睨他一眼:“你什麼你,方才在說我壞話?”
這人的驚訝不似作假,看來這就是姬盛與她第一次在夢境相見。
姬盛小心地瞥了一眼謝逢雪,後者卻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似的說:“剛剛你也聽到了,都是他說的,我可一句沒說。”
長夏卻不想放過他:“你還有理了!從離開小靈山開始就不回我消息,謝逢雪,哪裡有你這樣當人師兄的?”
謝逢雪眉頭微皺:“我什麼時候離開小靈山……”
他忽然愣住,旋即面色如常道:“忙着呢,左衾把這二傻子交給我,說要把他帶成史書上寫的那個樣子。”
他将姬盛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嫌惡地又收回了目光。
“你看看他現在這個樣子。”
長夏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喂喂!”姬盛不滿,“我也沒那麼差吧。”
長夏心念一動,骰子和骰盅就幻化在她手裡。夢裡面就這點好,要什麼有什麼。
“你現在最擅長的就是賭了,來一局?”
姬盛搖頭:“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倆現在是從八百年後來的,我連八百年前的你都比不過,怎麼跟八百年後的你比!”
長夏狠狠敲了他腦袋一下:“知道比不過你還不努力,你知道你未來會做出多大一番事業嗎?”
姬盛捂着耳朵,大聲道:“我不知道,别跟我說,讓我安心做個隻會吃喝玩賭的纨绔子弟!”
喲,居然還知道不去嫖,怎麼說,勉強算個四毒俱全吧。
謝逢雪無奈地跟長夏攤了攤手,意思很明顯,要把這麼個姬盛慢慢教好,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長夏不知道現在夢境是誰在控制,雖說夢境主人是姬盛,但若是謝逢雪想搶夢境控制權的話,姬盛估計搶不過。
他們仨漫無目的地走在朱雀大街上,周圍是絡繹不絕的叫賣聲和交談聲。
長夏走到賣面具的攤販前,随意拿起了一隻狐狸面具,蓋在謝逢雪臉上。
謝逢雪沒阻止她,青年原本清朗的聲音,透過面具變得甕甕的。
“若是喜歡的話,我想想辦法可以幫你帶出夢境。”
長夏歪着頭笑了一下:“幻術而已,我才不要。”
“而且,”她頓了頓,随意将狐狸面具扔回了攤位上,“這東西對我不吉利。”
謝逢雪變沒說話了。
長夏忽然招了招手,周遭的景色如潮水般退去,就連姬盛也被困在了遠處一個四四方方的結界内,正用力地拍打着界壁。
長夏沒管他,她直勾勾地看着謝逢雪的眼睛:“師兄,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狐狸面具對我不吉利?”
謝逢雪失笑道:“你不是前幾日才滅了九尾紅狐一族?”
長夏道:“他們族長死之前用自己性命來詛咒我,真晦氣。”
謝逢雪道:“等回蒼玄,讓左衾給你解了就是,再說,師父不也在遲晝海嗎,讓他壓一壓,應該不成問題。”
長夏佯怒道:“你又不看紙鹞!我昨日才跟你說過,師父已經幫我壓制住了。”
謝逢雪沉默一瞬,道:“是我的錯,回去給你買簪子。”
長夏卻忽然笑了一下:“當然是你的錯,因為九尾紅狐的族長是師父殺的,我根本沒見到他,也沒告訴過你這些。”
她伸手打了個響指,朱雀大街瞬間又恢複方才的繁華,姬盛也從結界裡出來,他不敢對長夏罵罵咧咧,隻敢用一種受了欺負的委屈眼神看着她。
長夏摸了摸他的頭,用一種哄小孩兒的語氣說:“别委屈了,我教你劍術怎麼樣。”
姬盛别過頭,哼了一聲,算是勉勉強強接受。
等長夏把姬盛哄到别處自己揮劍,謝逢雪才能接近她說兩句話。
“這次怎麼沒用美人計?”
長夏冷着臉:“你又不吃這一套。”
謝逢雪低低笑了一聲:“我明明最吃這一套。”
他又道:“夏夏,太聰明有時候不是好事。”
長夏皮笑肉不笑:“我哪裡比得上你們學占術的,一個二個把我耍的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