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這片影子也成為了光芒萬丈,卻又因為她的死迅速暗淡下來。
這隻是暫時的。葉玥想。許君安應該也會很快忘了她,像其他人那樣。
葉玥能清楚看到許君安用電腦處理的文件,沒有出錯,一切都是那麼完美。許君安的專業素養無疑極為出彩。
哄完孩子,許君安又回到座位上,看着她的照片發呆。許君安發呆的時候,葉玥都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就像曾經許君安看着她的時候,她也看不出許君安所想。
像一片雲,淡淡的,吹了就散了。
白秦傳上來的文件,許君安也認真地打開看了。他沒有以權謀私,依舊為了公務認真工作、指導意見。葉玥恨恨地想,如果她還是首席,她能把這份論文寫得更好。
有的時候,葉玥也會飄到曾經帶實習生工作的地方。
白秦拿到了權力就像換了個人,從來都不苟言笑,小兔崽子們叫苦不疊。他對工作的要求更為苛刻,他不像葉玥那樣,先做好自己的任務。不過頂尖金融業加班本來就是常态,葉玥有時候恍惚覺得自己是猝死的或者其他的什麼,反正不是被白秦推下去的。
那麼漂亮的一個人,會對她說情話的一個人,親手把她推了下去?
可事實就是如此。
葉玥的魂魄隻能跟着許君安飄,許君安到哪她就飄到哪。她反而不能跟着白秦,她想看看白秦到底在做什麼,但是失敗了。許君安沒有到的地方她是去不了的。許君安在辦公的時候,她的遊蕩範圍就是這座樓。許君安回家,她也就跟着回家。
連續通宵工作了兩周之後,許君安終于回家了。他請了一個保姆,終于不用自己貼身帶孩子。
但他還是會花很多時間陪孩子。一向習慣陪她在辦公室熬夜的他開始變得朝九晚五、按時作息。葉玥努力地回憶,他曾經許多次陪她工作到很晚,再在她暫時打不到車的時候淡淡地問一句要不要一起走,順路。
她一直忽略了這一切。
打車可以報銷,但一個女人單獨在這大城市,總沒有許君安令人心安。
作為夫妻,他甚至不會主動碰葉玥。因為她嫌惡心。
許君安活得就像一個寡婦。
葉玥想,她死了,結婚證上寫了喪偶,孩子又是許君安生的,這可不就是個寡婦嗎。
一個英俊的寡婦。
許君安在家裡工作完,拿了睡袍進浴室。葉玥好奇,她想跟進去看看,浴室的門卻關上了。磨砂玻璃裡倒映出許君安的身體輪廓,肩寬腰細,随着嘩啦啦的水聲,撩得葉玥的心有點癢,像有貓在撓。
即使生産也不能破壞的好身材。
她甚至沒有仔細地看過他,他的一切。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這種狀态了。
葉玥鬼使神差地飄近玻璃,盯着磨砂玻璃後許君安的輪廓。
許君安是很高的,也許有一米九了。他的腿很長,因此身材比例相當好。
葉玥悄悄地看了一會,最終放棄了。就算看得到又怎麼樣?又碰不着。她能碰着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就算隻是一個擁抱都難以求得。
葉玥對白秦的恨,日益增長。
随着時間流逝,她逐漸地清醒過來,究竟誰才是對她好的那個。
她跟着許君安走過他的生活軌迹,許君安的生活很平淡。即使身為大集團的總裁,他的生活也是兩點一線的乏味。無數公司美女的夢中情人,活得像個活僧。
而他的生活中,原本有她。
工作的時候他會審核她的報表,給她提供建議和意見。他會載她回家,會聽她吐槽新的實習生到底幹了什麼蠢事。他們本可以鬧得不那麼僵。
她本可以活着。
她本可以好好地活着。
她本可以不連累許君安,好好地活着。
葉玥後悔莫及。
别墅區的燈火,本來是她最愛的風景。此刻卻顯得如此冷。
許君安關了水,隔着磨砂玻璃,葉玥看到他抱着自己,緩緩地蹲到了地上。
他的身影有幅度細微的顫抖。
“我們對産後抑郁有一套完整的診療方案……”護士的話似乎仍在耳側。
騙人。
葉玥想,誰能來抱抱他啊?
他看上去和我一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