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卿仰起頭,雖然隻有短短兩年,但師尊拼命教給她許多本事和道理,為她鋪好了路,直到最後一刻,都還在為她擔憂,他本該平平淡淡地度過最後的生命,卻為她費盡了心思,死不瞑目。
她想起師尊,心裡有些微微發酸,也罷,也許不論活幾輩子,大概這師尊之名,也隻有你占得了。
她沒有去糾結慧遠不選擇她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心不夠誠,慧遠不喜,也或許是沒看上,更或許,就是弟子們所說的,嫌她不聽話,不論哪一種,果已出,因為何,已不重要了。
也許她的道,注定孤寒。
成為内門弟子之後自由很多,不用每天再聽長老們授課,是要出門曆練還是在宗門閉關,皆由自己。
而曲卿打算出宗門一趟,遞了出門曆練的玉簡,便往宗門外走去。
青雲宗十年收一次弟子,此刻經過試煉峰時,裡面又多了許多年紀尚小的師弟師妹。
等出了宗門,她才拿出長劍,禦劍而去。
她第一個地點是臨風城,她得先回一趟曲家,父親母親得知她出關時就已經頻頻傳來音訊,想見她一回。
十年對強大的修士而言就像隻過了幾天一樣,曲舟和段雲的面容沒有絲毫改變。
“哎喲,乖女兒啊,你都長這麼大了。”段雲摟着曲卿,有些心疼,又有些遺憾,修士一途本就離多聚少,有些朋友一分開也許就再也不能見面,隻是女兒成長的時間裡,她都無法陪伴,身為一位母親,難免有些遺憾。
曲卿笑得乖巧,将路上買的一些小玩意交給母親,“娘,你看,這個很配你。”
那是一支紅玉的銀簪,紅玉耀眼通透,和清冷的銀簪相嵌,溫婉又清冷,的确十分契合段雲的氣質。
段雲有些愛不釋手,當即插到發髻上。
一番叙舊之後,曲舟忽然沉聲道,“聽聞慧遠真君拒絕了将你收為弟子。”
曲卿頓了一下,倒是不意外父親會知道,坦然承認,“是的。”
段雲有些惱怒,“哼!他不收,我卿卿也無需他來教。”
曲舟緊緊盯着曲卿的眼睛,“你可有怨有悔?”
曲卿并不畏懼,對上曲舟的目光,“父親,我無悔亦無怨。”
曲舟見她眼裡幹淨澄澈并無半點陰霾,随即哈哈一笑,“你娘說得對,他不教,你也無需他教。”
“不論是曲家還是青雲宗,長老客卿衆多,都有一等一的本事,你想拜誰為師,一句話就是,何稀罕那慧遠?”
曲卿無奈一笑,“慧遠真君一身絕學揚名天下,隻是我與他無緣罷了。”
“我現在還沒有敬慕的師長,拜師一事,以後再說吧。”
“我如今下山,是想出去曆練曆練。”
曲舟也沒有抓着這件事不放,“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父親你似乎有?”曲卿揚眉。
曲舟又是一笑,“哈哈,卿卿總是這麼聰明。”他指尖靈光一閃,一本小冊便出現在手中。
“這是珍寶閣拍賣會的請柬,地點在晉仙城,路途有點遠,但時間也多,你此番趕過去,綽綽有餘。”
“好,我立刻就出發。”曲卿接過請柬。
段雲倒是有點不樂意,“這剛回來,就要走,真是的。”
“我出去見着有意思的,會跟娘你分享分享的。”曲卿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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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宗主峰,涼亭内,兩人正在對弈。
“你這小子,不收徒就不收徒,你何故多說那一句。”其中一人說道。
另一人便是慧遠。
見慧遠不做答,那人又說“你瞧瞧現在,滿城風雨,這些弟子們的流言蜚語,可讓那小姑娘難受,現在都直接出宗門去了。”
慧遠這才開口,“流言蜚語算的了什麼,如果這幾句閑話都受不得,如何能成大事。”
“心性配不上天賦,能走的路也就那一段了。”
那人見慧遠态度不思悔改,搖了搖頭,“你啊。”
慧遠将棋子落在棋盤上,又消滅了兩顆敵棋,“我說教不了,又不是貶低她。”
這倒是讓那人愣了一會,“你這……”
“她的确天賦卓絕,不論是靈根還是劍道。”
“隻是我能看出,她的道已經有雛形,與我的道天差地别,我不會她的良師。”慧遠歎息着落下一子。
那人許久才道,“希望她能夠堅守自己的道吧。”
修行一途長路漫漫,波折衆多,有多少人争得榮耀與名聲,但隻是昙花一現,最終還是銷聲匿迹,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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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仙城受青雲宗庇護,其中更是有老祖設下的重重禁制,所有人在裡面都不可打鬥,打鬥者會被禁制逐出城外。
然而這卻是一個凡人的城池,這裡的城主是凡人,居民也全部是凡人,也許修仙界大半的凡人都聚集在這裡了。
不過晉仙城裡也不隻有凡人,各地修士路過也會在裡面休息一二,更别說名滿天下的珍寶閣将拍賣會定在了晉仙城,此刻怕是萬裡遠也有修士正在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