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澗微笑,“月下樓說到底隻是凡人的勢力,尊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曲卿撫摸着那尊漂亮至極的水鏡燈,“魔神神格惡念張狂,凡人受之不得,然而水鏡燈照破一切須彌幻象,又以靈溪草清心固神,難怪鸠沭能夠不受神格惡念影響,保持神智清醒。”
可或許正是靈溪草,才讓鸠沭放下了對神虛術的戒心。
玉遙瞥向紅鸢,“魔神尚未死去,又怎麼可能會扶持一個新的神,這些不過是他灌養神格的手段罷了。”
罪惡,貪婪,種種惡念正是魔神神格最好的養料。
犯下無數殺孽的鬼王,是個很好的人選。
或許他明白自己是一顆棋子,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才是棋局要困死的那顆。
一代鬼王就此消散,雲上澗倒是沒什麼惋惜,當今鬼界本有兩個鬼王互相牽扯,可弈澤已死剩鸠沭一人稱王,這樣的局面可不是許多人願意看到的。
如今鸠沭也死了,鬼界群龍無首,反倒沒了威脅。
曲卿将水鏡燈收好,打算見到曲含辛的時候還給她,畢竟當初被曲秋儀搶走的時候,她可是硬生生氣暈了。
曲卿一低頭的時間,紅鸢竟然自盡了。
紅衣灼豔的身影消失,衆人有片刻的沉默。
雲上澗:“她依靠鸠沭而活,鸠沭死了,她本就沒什麼活路。”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掃過遠處裝死的三人。
紅鸢的敵人可不少,不說他們會不會放過她,就是常伴身側的常魅,也不會留手。
常魅眼眸暗沉,他怎麼可能放過紅鸢。
紅鸢區區小鬼,卻踩在他頭上興風作浪,季家神格一事,直到回了鬼界他才知道,原本鸠沭指定掌控神格的人是他,紅鸢卻貪婪神格的力量,私自違背了鸠沭的命令,自食惡果之後,被懲罰的卻是他,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常魅的怨氣早就積深已久。
如果不是無法反抗鸠沭,常魅早就将紅鸢千刀萬剮了。
此刻紅鸢自盡,他還覺得有些不解氣。
場上氣氛微妙之際,棋盤空間忽地一陣動蕩。
玉遙桃花眼閃過一抹銳利,倏地伸手去拿神格,卻沒有拿到。
另一隻蒼白的巨手從虛空中伸出,輕輕拿走了神格。
玉遙擡眸,神色一片冰冷。
棋盤空間上方被破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手便是從那伸出來的。
裂縫背後,是空蕩蕩的宮殿,隻一白衣人獨坐高位。
“白瑾玉,你好像有點礙事了。”
玉遙:“礙事的人是你,怎麼,在那裡待得空虛了要出來?”
白衣人:“你和我才是同類,不應該站在她的身邊。”
“本尊不和畜生當同類。”玉遙冷着臉。
曲卿仰頭,“天雲。”
“天靈,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對手,但你現在好像,還不足以與我對抗。”天雲淡漠的表情微微變化。
魔神天雲!雲上澗瞥了兩眼曲卿。
曲卿沒有動搖,冷靜道,“你現在也無法脫離我的禁制。”
“我期待與你對戰的那一天。”天雲道,“但是白瑾玉,太礙事了。”
他突然擡起手,虛虛一握,無形的力量便開始凝結。
神格漂浮在半空,驟然散發出一道光柱,直射玉遙。
玉遙冷笑一聲,毫不猶豫擡手迎戰。
他們力量的碰撞,可比與鸠沭時強悍太多了,棋盤空間甚至隐隐開始龜裂。
常魅幾個厲鬼早已趴伏在地,動彈不得。
連雲上澗也不得不撐起仙力抵擋。
“我知道,我就是殺你千百遍你也不會消失。”白衣人忽然緩緩說道。
曲卿眼皮一跳,陡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立馬聽到白衣人接着說道,“但是弑神的力量,想來也能殺了你。”
曲卿猛然睜大了眼。
白衣人說罷,手勢一轉,五指化爪,抓向了玉遙。
玉遙體内的天靈之力像是被什麼牽扯着,隐隐躁動起來。
曲卿見狀不妙,蒼靈劍霎時刺去。
白衣人停頓了一下,垂眸看向擋在玉遙身前的曲卿,“我還不想殺你。”
曲卿道:“我的生死,你未必能掌控。”
“是嗎?”白衣人神情依舊淡漠。
玉遙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他将曲卿拉到身後,目光冷冷看向白衣人,一字一頓道,“想搶本尊的東西,癡人說夢!”
話音一落,衆人便能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在變化。
曲卿一愣,她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玉遙作出了選擇。
他在融合天靈之力,這意味着他将永遠無法剔除情感,之後所感所想,皆如常人。
這是曲卿曾經希望看到的,可當她意識到玉遙那三萬年的孤獨,意識到他經曆了無數人的到來與離去之後,她心中始終萦繞着難以散去的猶豫。
她有些茫然,但玉遙已經全力容納着天靈之力。
惡念之力與天靈之力本是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但天靈之力溫和包容,才能使兩股力量相融。
玉遙雙眼緊閉,力量融合氤氲出的光芒映照着他白皙昳麗的臉龐。
曲卿看着,終是歎息一聲,回頭望向白衣人,擺出守護的姿态。
白衣人淡漠的表情不再,帶了些許震怒,“成全你們!”
曲卿握着劍,眉目悲憫恍若前世的天靈,讓白衣人愣了一下,卻依舊沒有留手。
曲卿的三成天靈之力,遠遠不足以抵擋他。
雲上澗咬着牙,他始終被鎮壓在原地,根本無法動手相助,魔神的力量超乎人的想象,曾經幾乎覆滅蒼生的存在,強大已經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