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将目光投注在了馭獸宗幾人身上,尤其是羽涅,他一身白袍,額間鶴紋如雪,眉目低垂着,神色難辨。
林雲:“羽涅真君,馭獸宗與妖族,可算不得友好。”
羽涅還沒發話,身旁另一個人便語氣冷淡道,“這就無需林公子關心了。”
他瞥了一眼羽涅,朝長瑟道,“長瑟真君,所謂大劫,如若真有此事,馭獸宗絕對與君共心,尋求生路。”
“可前往西陸替妖族解難一事,莫說我們願不願意,隻怕妖族人也要對我們忌憚三分,衡量一下能否讓我們插手。”
馭獸宗有雲淵真君的事情在前,的确看起來不太合适。
長瑟也表示理解,“此行......”
“我去。”羽涅卻忽地開口。
長瑟怔了一下,衆人也詫異地看向他。
最先開口的那人是羽涅的師兄雲衡,他也是滿臉錯愕,随即道,“羽涅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師兄,此事掌門人已經應允。”羽涅回道。
雲衡不解:“掌門人又不在此,怎麼會......你們早就知道這件事?”
妖族求救一事,青雲宗可是瞞到了現在,他們幾乎都是今天才知道的,可按着羽涅的意思,這件事他和馭獸宗的掌門人早就知道了。
曲卿看向長瑟和青陽,兩人皆是眉頭微蹙,顯然并不清楚馭獸宗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楚莫眼波微動,“妖族向來對人族戒備,現在卻忽然示弱,怎麼說都還是有些奇怪,莫非是你馭獸宗在中間做了什麼?”
羽涅:“不是馭獸宗,是我。”
衆人一驚。
芳華問道,“羽涅,你這是什麼意思?”
羽涅擡手揚了揚,門外走進來一個少年,面容俊秀,左眼下的紅痣妖冶引人。
是時常跟随在羽涅身邊的那個弟子,沐雲錦。
在場很多人不知道這樣一個少年有何特殊,隻有在流雲學院呆過的弟子才知道這是個天資驚人的同輩,但印象也并不深刻。
所以都是不明所以地看着。
沐雲錦從門外進來,朝衆人微微彎腰,拱手行禮,“晚輩沐雲錦,見過諸位前輩。”
衆人臉色莫名,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還是長瑟擡手用靈力扶了他一把,“無需多禮,正事要緊。”
說罷,他看向羽涅示意他解釋。
羽涅站起身,走到沐雲錦身邊,目光掃過所有人,“天下大危,妖族覆滅,人族一樣得不到好處,起碼在大劫未渡之前,我以為兩族應當齊心協力。”
其實大劫一事,各勢力也不是一點也不知道的,但是捕風捉影的事情,誰也不會将它當作唯一的可能,并且為之付出努力,可羽涅居然早就為此與妖族商和。
芳華依舊疑惑,“你究竟用了什麼來勸服妖族,讓他們向人族低頭示弱。”
羽涅聞言,瞥了一眼沐雲錦。
沐雲錦似乎得到了什麼旨意,擡手往雙眼處一抹,刹那間灼熱的妖氣蔓延,伴随着一聲嘹亮的鳥叫聲,火紅的虛影從他背後展現。
曲卿目光微微一凜,朱雀。
沐雲錦,雲淵,朱錦玥。
這一刻,衆人恍然大悟。
當年雲淵和朱錦玥,竟然已經孕育了一個孩子!
雲衡對此毫不知情,盯着沐雲錦不發話,沐雲錦是二十幾年前羽涅帶回來的孤兒,沐是羽涅的俗姓,為自己的徒弟冠以自己的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對于他的名,也隻不過是以為羽涅在懷念師兄,所以他們根本沒有多想。
如果沐雲錦是雲淵和朱錦玥的孩子,八百年,從破殼到化形,他的天賦簡直不可思議。
人族與妖族的後代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再加上馭獸宗這樣一個大宗作為保障,妖族沒理由抗拒人族的相助。
沐雲錦雙眸似是覆蓋了火焰,猩紅如同獸瞳,明明白白告訴衆人他并非單純的人族。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開始拼命思索其中利害。
一整天過去,争争吵吵,等到月上柳梢,這件事情才有了一個結果。
既然妖族示弱,人族便趁此機會探探大劫的秘密,由各方勢力派出代表,護送回靈草以及看管那十一位使者前往西陸。
原本妖族使者百年為期,但西陸如今大難臨頭,這些使者又是各族的重中之重,何況人族也要前往西陸了,他們倒也不必留在東陸,因此會一同返回西陸。
如果西陸的問題能在百年之内解決,他們自是要重回東陸。
曲卿離開大殿,揉了揉額穴,一整天聽下來,她腦子都鼓脹了,東陸勢力錯雜,每個人身後都有着不同的原因,有時候做出決定還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她輕歎一聲,趁着夜色趕回了臨風城。
回到曲府時,曲舟和段雲正坐在大廳裡,在燈下說着什麼。
見她來,段雲神色柔和,“快坐。”
曲卿在他們旁邊坐下,将今天的事情完整地說了一遍。
曲舟:“馭獸宗的馭獸術看似仆役妖獸,實則兩者相生相輔,如非這樣,馭獸宗又豈能走得長遠,他們想要促成人與妖和諧往來的局面,并不奇怪。”
曲卿點頭,“不論如何,萬物同根,眼睜睜看着妖族覆滅,不是一個好選擇。”
曲舟撫摸着手中的長箫,胸膛沉了沉,“天下大劫......又是多事之秋。”
他隻是愁了一下又很快恢複過來,看着曲卿道,“你一個人可以?”
曲卿:“曲家有我,應該足夠了。”
各家都有代表,顯然曲卿在曲家的分量,已經足夠表達重視了。
曲舟:“你應該也未曾去過西陸,那裡到底是妖族的地盤,一切要小心。”
曲卿:“此番正好見識見識。”
段雲擡手摸摸她的頭,“一去經年,又不知何時才能見面了,今晚就住下吧。”
曲卿微微彎起眼眸,“好。”
曲舟看了她兩眼,忽地擡頭,“頂上那位朋友,下來吧。”
屋頂上玉遙躺着,聞言慢悠悠起身,飄了下來。
曲卿無奈搖搖頭,介紹道,“這是我的舊友,玉遙。”
曲舟擡眼打量他,微微驚訝于他看不透的實力。
南陸的實力似乎比想象中要更厲害,曲舟下意識地将玉遙歸為曲卿在南陸時的朋友。
夜色已晚,段雲招人上了酒菜,四人對月小酌,閑閑淡淡地說着一些小事。
曲舟對南陸還是有些興趣的,他偏愛孤隐,貪圖一方清淨,但不代表着他不關心外面的風雲變化。
月落日升,朝霞映照大地,曲卿動身返回青雲宗。
曲舟和段雲站在院中,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邊。
看了半晌,曲舟斂眸,攬着段雲回了屋内。
曲卿一回到青雲宗,慕容楓就找來了,“過兩日,等各家都選出人來,我們需先去雪寒天。”
雪寒天,馭獸宗所在。
曲卿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此時恰好雪初晴踏蓮而來。
見他神色微愁,曲卿問道,“清絕子還是不見你?”